第35章 三十五帧
裴陵说的干坏事, 当真是去干坏事了，他不像是乔冉冉有那么多顾虑，担心做太多影响他人的命运和机缘,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都不敢觊觎。
对于裴陵来说, 就算那些东西都已经打上了别人的名号, 但在这强者为尊弱肉强食的世界中，他抢来一用又怎么了？上一世的时候, 那些人不也是这么做的嘛, 为了裴家一个莫须有的藏宝图, 就能对裴家上下出手。
他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而已。
趁着那些宗门家族的大部分高手都还被困在他的万骨生魂阵, 而那些老怪物在动摇根本之前又万事不管的样子, 他也就是去那些宗门的藏宝库里溜达了一圈，取了一些勉强还看得上眼的东西。
就比如之前的问道天心木。
在第一次分离的时候, 他分出了不少记忆，只保留了他觉得有用的。比如一些有用的东西, 和足以给人添堵的记忆。然后一家又一家给人添乱。
修为不够, 技法来凑, 只要不闹出大动静，他基本上可以做到来去自如。
大概是上次拿了人家的问道天心木惹出的动静太大, 几家人凑到一起商量，就发现最近这入侵的敌人像是有目的在针对他们, 所以这次他出手的时候, 就被对方给逮住了。
其实他本来能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可是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 上一世这个人斩掉了他那小宠物的半只耳朵, 他当时还说过, 要给小宠物报仇，只是后来还没等到他出手，这人就死在了雷劫当中。
狗天道跟他抢人。
所以这次遇到这人，虽然一时不能取了他的性命，添点堵还是可以的。就这一耽误，就被刺激得毒素发作了。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在场的人当中，居然就有给他下毒的人，那人身上特有的味道瞬间就刺激了他识海里的毒素，如果不是他一直压制着，估计就引起对方的注意了。
裴陵虽然吃了亏，却一不做二不休地将对方的藏宝库里看得上眼的洗劫一空，还把藏宝库掀了个底朝天，然后在那冲天的宝光之中悄然离去。
结果回到玄心门把乔冉冉抱了个满怀，就突然发现这种感觉似乎挺好，柔柔软软的比小宠物抱起来都僵硬成一块石头要舒服太多——当然小宠物也只被他抱过那么一次，后来他嫌弃，小宠物也不乐意。
乔冉冉没有追问裴陵去干什么坏事了，只要她不知道，就可以假装自己不是同谋。
但裴陵不打算给她回避的机会，直接将刚搜罗到的东西扔进了她怀里。
乔冉冉看着手里的宝贝，差点没哭出来：“这都是些什么？”她可以假装都不认识嘛？
可是这一堆宝贝的灵光几乎快将她的眼睛闪瞎，她想装作不知道不认识可是她的手和意识都不允许她这么做！这都是宝贝啊！就这么随随便便扔给她，磕到了怎么办？
“唔，诊费？”裴陵顺手接起一支掉落的青玉瓶，在手里掂了掂，“这里面可是木灵元，摔了就没了。”
乔冉冉手不软了，脚却软了，“木，木灵元？”
裴陵又从中拿出另外一支不太一样的白玉瓶，“唔，这里面大概是水灵元。”
“嘶。”乔冉冉倒吸一口凉气，顿时口不择言，“你到底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需要这么昂贵的诊费？”
“嗯？”裴陵尾音微挑，“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额！”乔冉冉憋了一口气，闷声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的诊费没这么贵，所以你不用给这么多……”
裴陵笑道：“但是我有这么贵。”
正如乔冉冉之前说的，晏景林和凤长冬给出那么重的报酬，是因为他们认为自己的命值那个价，当然也存了拉拢乔冉冉的心思，毕竟结识一个有能力的医修在很多时候就意味着多了一条命。而且见乔冉冉解决让大家为难的问题一副举重若轻的样子，就会潜意识觉得她会的东西肯定更多。
裴陵觉得自己的命肯定比他们贵重多了，而且那些所谓的宝物，对于乔冉冉来说可能很珍贵，但是对于晏景林和凤长冬来说不过是随手可得的资源。见到乔冉冉那宝贝又开心的样子，他就觉得伤眼睛。
“而且看清楚了，这些东西才勉强能称作好东西，别没见识的人家随便拿点东西就把你骗了。”
听到这话，乔冉冉不服气了，“我怎么没见识了！那不是苍蝇腿也是肉嘛！到手的资源我为什么要嫌弃，为什么要放过？而且，那是我应得的！”
因为是应得的，所以她理直气壮。
“嗯，所以这也是你应得的。”裴陵把装着水木灵元的小玉瓶往一堆灵宝上随手一放，看得乔冉冉是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摔碎了，“我值这个价，所以师姐你可以理直气壮地收下。”
乔冉冉也无可奈何，这么抱着也不是方法，就算往回塞裴陵肯定也不会接，而且说实话，宝贝都到手了还往回塞似乎有点傻。拿着东西也不方便，她只能一边纠结又一边欣喜还一边倒吸凉气的将东西都塞回了自己的储物袋。
突然就觉得自己朴实无华的储物袋有些配不上这些宝贝们。
乔冉冉嘟囔了一句：“你这是去哪里打劫了？”
“嗯，去了很多地方。”
“嗯？？你还真去打劫了？”
“师姐担心被人找上门来？”
不，她只是觉得销赃这种活计不适合自己。
裴陵看着乔冉冉纠结的眼神，一瞬间就明白了她在纠结什么，眼中闪过一阵烦躁，“那都是他们欠我的，我不过是取点利息，怎么，师姐想跟我说教了？”
乔冉冉心尖一颤，就想起刚遇到裴陵的时候，那个少年凄惨的模样，眼神突然就柔软了下来，“他们欠你的，你可以慢慢讨还，不急于一时，你看你又弄得一身伤，难受得还不是自己，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你那么聪明，稍微一点手段就能让他们付出代价了，对不对？”
裴陵眼神微闪，“我没受伤。”那些人其实根本没发现他的真实行迹，咋咋呼呼地想要抓住他，却被他掀了老底。
“可是你毒素发作了！可是你又疼了啊！可是……”
裴陵想说，那是意外，可是看着乔冉冉眼中的光亮，他却唇角一扬，道：“师姐是在担心我？”
乔冉冉脑仁疼，“我跟你说正经事呢，你别老转移话题！”
“是，我很正经地问，师姐，是在担心我？”
乔冉冉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把脑仁里那股火压了下去，瞪了一眼裴陵，憋着气说：“我讨厌不爱惜自己身体的人。”
见过那么多人，那么努力想要活下去，挣扎着想要活下去，即使尝尽所有的痛苦，也想要活下去——乔冉冉就特别不喜欢那种轻易伤害自己的人。
乔冉冉在生气，裴陵却笑了。
大概是因为上一世受过太多的磨难，所有的折磨和苦痛对于裴陵来说就像是家常便饭一样，根植在他的骨血里。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成效，甚至不惜一切代价，只想挣得自己想要的结果，这才是裴陵习惯的行为模式。
乔冉冉这样的，他见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只是看到乔冉冉这样认真，他觉得好笑的同时，也感受到了这种努力之下的光辉。那样的光芒，在深渊里一天天被吞噬的时候，他也曾经奢望过，然后一点点变成了绝望。
上一世没有出现的光芒，如今突然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他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这大概是另一个温柔的陷阱，以另外一种绝望的模式——
所以，他要，还是不要？
乔冉冉差点被裴陵笑得炸毛，运气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她脑中还存留着初见裴陵时那狼狈的模样，让她驻足的不也是这少年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样子嘛！
似乎让她更生气的是裴陵“我就是做了坏事并且不打算解释”的样子，那一句“那是他们欠我的”，里面到底包含了多少故事，乔冉冉无法深究，但是只要想到裴陵曾经遭受过的一切，就能猜到一大半。
“你看看你，之前非要对自己的神魂下手，现在又非要去挑拨——能拥有这些东西的人，肯定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要强，但是忍一时不是忍一世，等你修为再强一点，至少不会被他们轻易拿捏了，再去寻他们的麻烦，不好嘛？”
“不好。”
乔冉冉：！！！
“不想忍。”上一世忍了太长的时间，导致这一世发生了巨大变化之后，他反而一点都忍不下去。“会头疼。”到现在，刺激神识中毒素发作的关键点，居然留在了他对上一世的执念当中。
即使大部分回忆都被遗留在了南海之极，但是有些细节他还留着，而这些细节一想起来，毒素就会发作，头就会疼。
“头疼你就找我呀！”乔冉冉从储物袋里扒拉出裴陵刚刚塞给她的一套金针，“现在有金针了，只给你用，所以你头疼不用忍着，我帮你扎针呀！”
裴陵笑出了声，“这套金针，师姐还得炼化很久吧？”这是灵器，可不是普通的金针银针，灵器认主才能使用，要想得心应手，还得炼化蕴养。
“额……”这就戳到乔冉冉死穴了，原本鼓足的气势瞬间都蔫了大半，“哎，裴师弟还是这么嫌弃我。”学神总是不懂学渣的无奈。
嫌弃是嫌弃的，但是裴陵也知道光是嫌弃不能解决问题，所以他出去扒拉的东西有一大半都是给乔冉冉准备的。
“水木灵元师姐可以先用，正好配合血玉琼浆提升灵根的纯度。”
乔冉冉表情古怪地盯着裴陵，“你是不是知道我刚刚从藏书阁翻到一本书叫《水木灵元》？”就算巧也不至于巧到这种地步吧？她刚刚得到修炼《水木灵元》的功法，裴陵这边就把水木灵元送上门了？
“那还真是巧了。”他拿水木灵元只是因为知道乔冉冉是水木灵根，血玉琼浆能无视界限改变乔冉冉的体质和灵根，水木灵元就是有针对性的作用。
而且水木灵元本性温和，其他灵根只要不是属性相克都能使用，再加上十分稀有，算是可遇不可求的好东西，不能简单用灵石来估计它们的价值。
就裴陵拿来的这两支小玉瓶，一般小宗门估计倾家荡产都换不来其中半支。
“裴师弟可曾见过岑师伯？”
“未曾。”关于岑弦，裴陵也知道这个人的特殊性，因为上一世，岑弦正是他亲手杀掉的。“师姐是见过岑师叔了？”
“昂！”乔冉冉点了点头，即使到现在，每次回忆起牵星图里的景象，她依然觉得十分震撼。
“所以岑师叔跟师姐说什么奇怪的话了？”
虽然岑弦确实奇奇怪怪的，但是他说的那些话还真算不上奇怪，反倒是乔冉冉心虚，害怕被岑弦看出什么不妥来，“《水木灵元》就是在岑师伯的指点下拿到的。”
裴陵算了算时间，仿佛正是他拿到水木灵元的日子，“牵星图好看吗？”
乔冉冉“嘶”了一声，“好看。”就连经历过现世的洗礼，见识过各种影视的瑰丽震撼，但是跟牵星图那种身临其境一般的感觉，还是很有差距的。
“以后这种东西别随便看。”
“诶？”
“天机这种东西，知道了并不是好事，师姐随心而为就好。”
“啊，我懂的。”
就像她自己，上辈子就知道所谓的“未来”，也过分依靠这份“知道”，盲目相信所谓的男主，却没想过因为自己的介入，剧情还有未来都不一样了。
即使现在，她大部分时候的认知和行为还受到上辈子的影响。
有时候，先知并不是什么好事。比如很多故事里，就是因为“先知”发现未来的劫难都源于一人，所以想要提前阻止劫难，那就毁灭这一人即可。却不知在伸手时，这故事就被一步步的推向了那个毁灭的结局。
乔冉冉不想自己变成这个推手。
“师姐懂就好。”裴陵点了点头，“所以现在就开始修炼吧？”
乔冉冉：“诶？？”话题转变得这么快真的好吗？上一刻还在感悟人生，下一刻就要面对残酷的现实吗？
“就从水木灵元的炼化开始，”裴陵微笑着点了点乔冉冉的额头，“顺便将金针也一并炼化了。”
乔冉冉：“……”裴师弟你说的这么轻巧让我压力很大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