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原来只是一个物件呢。
也是, 如果自己掉入河中,大概也会抓紧机会把手机往岸上扔吧。
但是如果上岸之后有人送他一部新手机,那他也肯定不会再去用那个已经进水的了。
毕竟他只是手机进水, 脑子可没有进水。
这么想着,闻弛勾唇露出冷笑。
随后直到下面传来杖击声,闻弛才回过神来。
常小岁被拖到了外面,扒下裤子杖责。那杖一下一下击打在常小岁的臀部, 啪啪啪的声音听得闻弛的心一抽一抽地发疼。
常小岁的臀部很快便红肿起来了,并且红肿的位置开始逐渐靠上。
闻弛仔细看了下,便皱起眉头。
那位置已经靠近腰部了, 缺少脂肪的保护,这样的击打很快就会伤到脊柱。
可是他看向站在旁边的常明,却见对方面无表情地看着行刑人下手, 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反而看了会儿就走了。
常明走后, 闻弛看那行刑人使的力的样子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越看越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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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发现腰间的东西不见之后,把整个司礼监都翻了一遍。
随后他呆站在那里, 反复回想今日去过的地方,最后缓缓转头, 愣愣看向了小院的方向。
他跑回小院,迈进屋子的时候还被门槛绊了一下。
之后跌跌撞撞跑到床边,用力打开藤盒, 便看到平日总会用各种稀奇古怪的方式迎接他回来的小人, 此时就那么躺在那里, 一动不动。
魏尹看了许久, 抬起手学着乾承帝的样子在对方胸口点了点。
意料之中, 小人毫无反应。
魏尹放下手,定定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他抬眼,看向屋子里越来越多的属于它的东西。
这些东西将这个屋子慢慢填满,现在却又一下子掏空。
把之前属于这里的东西,也一并掏去了。
魏尹转身坐下来,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发呆。
良久,漆黑的屋中响起一声轻轻的嗤笑声。
屋外夕阳落下,夜色已然降临。
别处的灯火一盏盏亮起,热闹人声远远传来,而这座小院中,却藏在了一片寂静的黑暗中,无人靠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魏尹回过神来,听到声音才撑着手吃力站起。
走到门口,却看到门槛上趴着一个白色帕子样的东西。
那东西魏尹很熟悉,可此时又觉得无比陌生。
闻弛好不容易爬上门槛,扶着门框摇摇晃晃站在那里,看着漆黑的屋子里那个隐藏在阴影中的男人,心中焦急无比,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想尽办法用尽手段从这里逃离,最后却又跑回来求援。
真是无耻。
闻弛都唾弃自己。
可是最后,他还是艰涩地开口:“小岁——“
他声音含糊,也不知道对方听清没,抑或是否能明白他的意思。
可接着,闻弛便听到男人开口道:“你要我去救他?”
声音里甚至还带着浅浅笑意。
听出其中的笑意,闻弛有点懵,却还是赶忙点头。
“凭什么?”声音瞬间低沉下来。
随即,男人从阴影中走了出来,脸上竟满是闻弛从未见过的阴霾。
他冷冷看着闻弛,一字一顿道: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任你,予取予求?”
闻弛怔怔看着眼前的男人。
对方如今这满身戾气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
闻弛想要解释些什么,最后却还是无力地闭上了嘴。
他最后看了眼眼前的男人,心中再次说了声对不起,随后便毅然转头从门槛上跳了下去。
其实他还是有其他方法能救常小岁的,无非付出的代价大了点而已。
魏尹看到那帕子做的简陋小人,像一阵似的,轻飘飘向院门外而去,头也不回。
而他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双拳紧握——
闻弛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永乾殿,来不及观察常小岁现在的状态,便立即调动周围的灵朝对方拥了过去。
他小心地收集小岁逸散在身体周围的灵,将它们裹挟回来与自己融合在一起。
随着那些灵的进入,闻弛也感受到了身体中那断裂般的疼痛。
他藏在枝叶间,听着耳边小岁的□□声逐渐有力起来,他却有些虚弱地喘不过气起来。
想来就有些可笑,他本身是个用来杀人的巫蛊娃娃,可是至今发挥的仅有的两次作用却都是用来救人的。最不符合他本性一点是,两次救人竟然没有一次是让当事人知道的。
闻弛一边轻笑着,一边痛得浑身禁不住地发颤。他靠在树干上,看着眼前有些恍惚起来的世界,脑子也开始混沌了。
上次救那狗皇帝的时候,闻弛就能感觉到这种替身效果对他自己的伤害极大。
那会儿他就差点醒不过来。
这次,他想他怕是撑不过了。
真不甘心啊,他明明已经弄明白怎么从这种废物一样的身体里出来了,只要找到合适的身体,他就能重新变成人。
可却在这种时刻功亏一篑——
闻弛疼得几乎无力呼吸,眼前也开始变黑。
就在这时,他恍惚听到下面嘈杂的声音好像一下子都消失了。
而他身上那让他喘不过气的疼痛,也好像轻了不少。
闻弛忍不住疼得打了个颤,才攒起力气朝下看,却看到一个颀长的身影现在那里。
那个冰冷地看着他,对他说“凭什么”的男人还是来了。
闻弛心情复杂地叹息了一声,随后便再也支持不住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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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尹来到行刑的地方,朝数数的人瞥了眼。
那人一个激灵,瞬时喊道:“到了!”
行杖随即停了下来。
一旁守着的小太监们立马围上来,抬人的抬人,喊太医的喊太医。
忙乱的人群中,只有魏尹静静站在那里。
他侧头朝周围看去,随即便看到一张白色的帕子从身旁的树上缓缓飘落。
他下意识上前一步伸手接住,却发现那扎在帕子上的绳子已经断裂,里面用来填充的碎布料都穿过他的指缝掉落了下来。
看着那些四散飘零的布料,魏尹的脸上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
此时不知哪儿来的一阵风吹过,撞上了他头顶的梨花树,飘落下来的白色花瓣与那些布料散落在一起,美好得好似一场迟来的雪,可惜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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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殿中宫人们在外殿一脸喜色地忙进忙出。
正殿内却除了宓妃之外,便只有矮身玲珑跪着,上半身紧紧贴在地上。
“主子,那些东西奴婢确实都处理干净了,只那颗珠子我埋到了御花园的花坛里,却是不知道如何又重新回来的。”
宓妃闻言却淡笑道:“自然是有人送回来的。宫里多的是见我不痛快的,就算不知道这东西是从我这儿出去的,也多的是人乐意往我这儿丢。”
她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地拨动着榻几上的漆盒,“好在陛下也信我,知我不是这样的人。”
之后她还是朝乾承帝解释了一番,并不想给对方留下乖戾的印象。
说话间,两个玉色人偶悄无声息地从漆盒中钻了出来。
此时玲珑还一脸内疚地道:“是奴婢办事不力,实属应该丢得更远些,或者干脆扔那湖中——”
想到正在被填埋的月澜湖,宓妃不由轻笑出声,“那不还是会被人找到。”
玲珑听到宓妃的笑声,心中不由松口气,这才敢抬起头。
就在这瞬间,她眼角余光瞥见了两道小小的身影在脑袋旁掠过,随即她喉间一紧,一条绳子紧紧勒在了那里!
玲珑手指抓着自己的脖子,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个她从小伺候大的主子,而对方此时依旧一脸静谧而温柔。
等到玲珑不再挣扎,更多的矮小的人影从暗处悄无声息地爬了出来,趴在尸体上无声啃食着。
鲜红的血液将那些小人的脸染得血红,阴森又恐怖。
到后面,空荡荡的屋里响起了吸溜吸溜的声音,好一会儿,才又恢复寂静。
恰在这时,铃铛捧着一盘子金珠乐呵呵地走进来,“娘娘,陛下又让人送来东海的珠子,又大又圆,竟然还是金色的呢!这么多!
“说是给您做后冠剩下的,陛下就做主,让人一水儿地都送来了,别的宫里一颗都没有呢!您可以让玲珑姐姐给您做个珍珠披肩,冰凉凉的,多好看啊!”
宓妃转过身,看着活力四射的铃铛,却莞尔一笑。
“那你去唤她过来吧,”随后她指了指一旁的炉子,“顺便让她把这些东西也都收起来,春日来了,炉子也无需用了——”
“诶!奴婢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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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永乾殿中。
伺候的宫人已都退了出去,只乾承帝独自一人躺在龙榻上。
此时殿内的烛火都已熄灭,只窗外冰冷的月色幽幽洒落到他身上,却将他的脸色映衬得异常苍白。
也显得他那直愣愣盯着床顶看的双眼,愈发吓人。
魏忌从床尾的阴影中走出,轻声道:“陛下,您该歇息了。”
乾承帝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沙哑着声音说道:“阿父,我这儿有些疼。”
说着,他缓缓抬起手,却放在了自己的胸口。
脸上是一片属于少年人的茫然与脆弱。
最后在殿中响起的,是一道幽幽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