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这些是我要求的吗？我求着你, 我非要去上那个私立高中了吗？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明白，我智商没有超过一百五，我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我擅长的从来都不是学习，考试。我唱歌很好, 跳舞也很好, 我上小学的时候，艺术老师就建议我以后报考表演系, 你听了吗？”
“你宁愿多花那么多的钱, 把我塞进那个贵族中学，也不愿意让我去报考艺术学校试一下。”
“在你们的眼里，除了科学研究，除了为人类做贡献, 这个世界上的其它职业都是垃圾, 都是不应该存在的。”
“我从来没有阻止你们去做一个高尚的人, 你们为什么就不能允许我当一个平凡的人呢？难道这个世界除了你们所谓的精英，普通的人连活下去的权利也没有吗？”
“我不偷不抢，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违法乱纪的事，我成年以后自食其力养活自己, 我做错了什么吗？”
温瑶看着她的父母, 声嘶力竭地道：“你们作为父母，没有办法选择生出什么样的孩子。难道我就能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吗？”
“你们不想要我这样平庸的小孩, 难道我就想要你们这样的高智商的冷血父母吗？”
啪——
极端的愤怒之下, 温妈妈伸手就给了温瑶一耳光。
谢辰生想也不想地上前把温瑶护在了身后, 皱眉看着温妈妈道：“阿姨, 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手。”
原本置身事外的温爸爸也连忙拉住了愤怒的温妈妈：“哎呀，这怎么还动起来手了。君子动口不动手，都是成年人，别闹得太难看了。”
“你听见你女儿刚才说什么了吗？”温妈妈伸手指着被谢辰生护在身后的温瑶，红着眼睛尖声道，“原来她之所以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是我们做父母的错！”
“我最大的错，就是当初根本就应该生下你！”
温瑶捂着自己的脸，同样眼睛通红地道：“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你们当初没有生下我！”
她的话再次激怒了温妈妈，温妈妈暴怒道：“你再说一遍试试看，温瑶！什么叫我当初就不应该生下你？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去扯温瑶的胳膊，却被温爸爸和谢辰生死死地拦着，动不了分毫。
温妈妈怒极之下，厉声对着温瑶吼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活着，你去死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除了温瑶，剩下的三个人像是被按了暂定键一样，静立在了原地。
温瑶似哭似笑，哀伤地道：“你不知道吗？妈妈，我已经死过了啊！”
以前的温瑶，已经死了呀。那个单纯的想要向父母证明自己的温瑶，已经不在了。
她的声音那么的悲伤，谢辰生再也没办法控制住自己，他猛地转过身抱住了温瑶。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亲口说出，让自己的孩子去死的母亲。哪怕是在愤怒的状态下，她怎么可以，她怎么说得出口……她怎么能，诅咒自己的亲生女儿，去死呢？
温瑶，她听见自己妈妈说出这样的话，她心里该有多难过啊！
谢辰生只要一想到温瑶那样的难过，整个心就好像被揪起来了一样，痛的他都没有办法呼吸了。他生平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了这么大的愤怒，和厌恶。
他冷声对着温妈妈道：“你根本就不配做一个母亲。”
说完后，谢辰生拉着温瑶就往酒店外走。
“你在说什么呀？”温爸爸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看着温妈妈，“她是我们的亲生女儿啊！你怎么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
温妈妈仿佛也被自己的话惊到了，她看着温瑶离去的背影，伸了伸手，仿佛想要挽留她，又仿佛想要解释什么，最终却没有张开口。
她会在愤怒的时候，脱口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说明，在她屡次对这个小女儿失望的某一刻，在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曾经后悔过……把她生出来……
温妈妈被自己内心深处黑暗的想法给吓到了，她连忙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给温爸爸，也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我不过一时口误而已，值得你们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我看她现在是翅膀硬了，有人在她背后给她撑腰了，所以她当着面就敢这样的顶撞我。”
温爸爸摇了摇头：“你今天太激动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该说出这样过激的话。我们身为高知识分子，应该比普通人更敬畏生命才对，何况是自己生的小孩。”
温妈妈见不得他和事佬一样假惺惺的模样，冷笑了一声，扭过头走了。
“她既然说不需要我们为她操心了，那就随她去吧，我明天就回去了。剩下的事，你留下解决吧。”
“老话说得好，儿大不由爷。我留下能做什么？一起走吧。”
谢辰生将温瑶一路拉出了酒店，他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松开手，背对着温瑶，轻声道：“你想哭就哭吧，我不会转过身的。”
他的话音刚落，背后就传来了低低地啜泣声。那声音仿佛是实在压抑不住了，才从喉咙里面逸出来的一般，开始声音很小，后来慢慢变大，中途又被狠狠地压住了。光是听着这哭声，谢辰生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温瑶看着谢辰生的背影，哭了个天昏地暗。她不仅是为自己哭，她更是为以前的那个温瑶哭。她一边哭一边问谢辰生。
“如果这个世界上，连父母都不能无私地爱自己的孩子，又有什么其它的爱，是不求回报的呢？”
谢辰生没有回答，他知道此时此刻，温瑶只是在发泄，她不需要任何的答案。
等身后的声音渐渐停了下去后，谢辰生转过身，他低下头，一只手慢慢地抬起了温瑶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纸巾，一点一点地帮她揩掉了眼角的泪渍。
他仿佛用尽了毕生所有的温柔和耐心，专注地替他心爱的女孩擦拭着眼泪。
谢辰生看着温瑶哭得红红的眼睛，他从她的眼里，一直望进了她的心里。他在她的内心深处，看见了一个双手环抱着自己，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女孩。
“有的。”他用低哑的嗓音，慎重地对温瑶道，“我对你的爱。”
温瑶望着他的眼睛，月光倒影在谢辰生明亮的眼眸中。她从他的眼中看见了她自己，她看见了浓的化不开的深情，她看见了日月星辰，她看见了沧海桑田。
她在他的眼里，她在他的心间。
不知道为什么，温瑶的心跳突然加快了起来，她错开了视线，低下头道：“我要回去了。”
谢辰生拉住了她的手腕：“我送你。”
温瑶摇头，想要拒绝。
“这里不好打车，而且，你现在妆都哭花了，这个样子也不适合让别人看见。”谢辰生仿佛明白她在想什么一样，补充道，“放心，我送你回去后就马上离开。”
温瑶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温瑶因为太累了，刚坐上谢辰生的车，就靠在副驾驶座上睡着了。谢辰生把车开到了别墅，停下车，侧头去看温瑶。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没舍得出声叫醒她。
他想跟温瑶多待一会儿，哪怕只多一分一秒；他想见温瑶，哪怕她不愿意见他。这样的冲动，就好像人要呼吸，要喝水，要吃饭一样，没有办法抑制。他见到她就欢喜，见不到她就想念。
温瑶其实并没有睡着，她只是不知道该跟谢辰生说些什么，就干脆闭着眼睛，靠在靠背上休息。她虽然闭着眼睛，却能感受到谢辰生的视线犹如实质一般，带着滚烫的热度，落在了她的身上。
谢辰生喜欢她。
这个念头窜进了温瑶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她再也没有办法欺骗自己了。他看她的眼神，他的举止，他对她说的话，无一不是在向她表明，他喜欢她。
谢辰生怎么能喜欢她呢？这不应该啊！他怎么可以违背原著的设定呢？谢辰生喜欢姜宁，就应该像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的基石一样，是不可违逆的啊。
温瑶的心里像是一团乱麻一样，乱糟糟的，怎么都找不到头绪。
谢辰生看着温瑶眼皮下轻轻抖动着的眼珠，猜到了她在装睡。但是她不睁眼，他就假装不知道。
不仅如此，他甚至看见了她头顶上不停变换着文字的气泡。
——‘谢辰生怎么能喜欢我呢？这不科学啊！’
——‘他不应该喜欢我啊！’
——‘他怎么就喜欢我了呢？’
——‘啊啊啊啊！我头好大啊！好烦啊！’
——‘他就不能去喜欢别人吗？？？’
——‘好烦好烦好烦！！！’
……
就这样又过了两分钟，察觉到谢辰生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身上一秒，温瑶终于忍不住睁开了眼，故作惊讶道：“到了呀，你怎么不叫醒我。”
她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就要下车。
“瑶瑶。”
温瑶转过头，防备地看他。
——‘说好了把我送到就离开，你丫不会不守信用吧？？？’
谢辰生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不要多想，好好休息，我一直都在。”
“晚安，瑶瑶。”
晚安，他心爱的女孩。
“你也早就回去吧。”
温瑶下了车，刚走了两步，又转回去，敲了敲车窗。
谢辰生按下车窗，疑惑地看她。
“回答我两件事。第一件，你今天晚上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店；第二件，你后背上为什么会有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