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萧非倒不是第一次化妆。
从前的他身体是不好，不过因为真爱服装设计，除了设计衣服外，还跟着名师学过整体造型。
化妆，算是基本功了。
不过这到是他第一次用在自己身上。
他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脸，觉得还挺新奇的。
其实原主只要不做那样杀马特到极致的叛逆打扮，五官长得十分精致，算得上清秀耐看型的。
他接手这个身体后，就重新染回黑发，剪短了过长的，差不多遮住半张脸的古怪额发。
现在的他看起来清爽秀气。
再加上这周的忙碌，比他刚到这个世界时，整个人都要显得更瘦削一些。
原主的外貌条件本身是十分好的。
如果不是他有特别的目的，其实都不怎么需要化妆，就可以直接上台表演。
话剧表演会场后台分割了很多小隔间，这时候已经来了不少学生，整个会场逐渐变得喧闹起来。
萧非一边淡定地继续化妆，一边听着隔间外的声音。
属于年轻学生们的声音，显得那样朝气蓬勃。
即使这些人都在排斥他，萧非却并不恨他们，也不讨厌他们。
相反，他从前从来没有过这样集体的学校生活。
年轻学子们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吵吵嚷嚷中时不时会有阵阵笑声响起。
整个后台都是那样生机盎然。
让萧非的唇角都不知不觉而跟着微微扬起。
“这里好像没人，我们就用这里吧。”
正在这时，萧非所在的隔间门被人推开。
这里本来就是临时分隔出来的一个个小空间，门是没法上锁的。
门一打开，走在最前面的两个学生立刻就看到了萧非。
对方显然愣了下。
学校里认识原来那个萧非的人不少。
可是在绝大多数学生的记忆中，他都还是那个嚣张不可一世，总是穿着顶级奢侈品牌，打扮夸张又炫目，开着超跑招摇过市的模样。
此时穿着简单的长袖牛仔裤，剪短了头发的萧非，对方还真是没认出来。
“不好意思，我们以为这里没人。”推开门的学生朝萧非笑笑。
他正准备带着自己的组员离开，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萧非？！”
大敞开的隔间门外，周冉竹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敢置信地看着萧非。
“你竟然还有脸来？！”她尖尖的声音一下就引起了几乎所有同学的注意。
不少隔间的门打开，好些学生专门为了看热闹般，从里面走了出来。
萧非所在的隔间外，瞬间围上不少人。
学生们都好奇地打量着他。
论坛上那个视频确实引起了学生们，特别是女生们的公愤。
再加上从前的萧非确实嚣张霸道，本来也得罪了不少人。
那些看向他的目光，就显得很不友好。
“哼！”周冉竹冷哼一声。
围观的人越多，她的声音就越大：“都是因为你，我们辛苦制作的衣服才会被人烧掉。也是因为你，我们小组差点就彻底失去这次成绩。”
周冉竹深吸口气，声音更大了。
她瞪着萧非，理直气壮地冲他吼：“你怎么还有脸来这里，来参加话剧活动。你害得我们还不够惨吗？”
“原来他就是那个被萧家赶出门的萧非啊。”学生们听了周冉竹的话，看向萧非的目光更加不屑。
周冉竹小组的衣服在话剧表演前一周被人烧毁这件事，学校基本上所有人都知道。
“他怎么还有脸来学校？我听人说他被萧家拆穿身份后，还死皮赖脸赖在萧家不想走，甚至还想花招去对付人家真正的小少爷。这才惹火了萧家，把他赶出家门的。”
“就是啊，这种人学校应该直接让他退学才对，干嘛还让这样的祸害留在萧家。”
“那个视频里那嚣张跋扈的模样，真是看着就让人恶心。现在没了萧家小少爷的身份，没有萧家在背后给他撑腰，就他从前那不学无术的做派，我倒是要看看他还能在学校赖多久。”
“这次实践活动的学分如果他完全拿不到，学校就会考虑劝退了吧。”
“肯定啊，萧家不再护着他，学校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让他滚的。”
“他不是还和周冉竹他们打赌，说他能自己搞定灰姑娘的舞会礼服裙，不然就自己退学吗？我可是听说他被萧家冻结了全部财产，从前那些狐朋狗友也立刻和他划清界限，没人会帮他。没钱又没人帮忙，自己又是个不学无术的主，我倒要看看他能拿出什么都作品来。”
“呵呵。”
……
短短几分钟时间，各种冷笑，嘲讽声纷至沓来。
萧非听得清楚。
周冉竹听得更清楚。
她在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中，骄傲地扬起小巧的下颌，不屑地看着萧非：“萧非，你还是自己滚出去吧，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知道为什么我们会下定决心拒绝和你一组吗？”
周冉竹说着深吸一口气，环顾周围自己的同学，缓缓说道：“因为我们这群人，都为了自己的理想在努力在拼搏在奋斗！当我们通宵熬夜画图，制作衣服，学习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泡妞打架飙车喝酒？”
她鄙视地冷哼一声：“还说出那种瞧不起我们所有女生的话！没错，我们是喜欢漂亮的衣服，喜欢精致的东西，也向往着可以过上更美好的生活。可是我们不觉得我们有错，因为这些东西，我们都会用自己的双手去争取，根本不需要你这样肤浅的辣鸡纨绔施舍给予！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家伙，哪怕你没被赶出萧家，我们女生，也没一个看得上你！”
“说得好！”周冉竹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学生大声夸奖。
会场后台甚至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口哨声，纷纷为周冉竹鼓劲。
她本来就长得很漂亮，此时已经画上精致妆容的小脸因为愤怒涨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一朵娇艳的红玫瑰。
听到同学们的鼓励声，周冉竹下颌扬得更高了些：“所以请你离开这里！”
她毫不畏惧地看着萧非：“和你这样的人出现在同一个活动中，都会让我们觉得恶心！”
“说得对！”立刻又有人大声附和。
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
很快，就连原本在化妆的同学们也从各自的隔间走了出来，纷纷出声附和周冉竹。
萧非有点郁闷。
周冉竹爽朗直白，在他看来其实也没错。
如果对方针对的不是他，他自己大概都是站在周冉竹身边大声附和她的学生之一。
可是现在，有什么办法呢？
萧非在心底大大叹了口气。
他站起来，眼睛看着周冉竹的眼睛，诚恳地说道：“我为自己曾经不恰当的言行，向全校女生道歉。”
周冉竹：“……”
站在周冉竹身边的穆茜茜：“……”
那些同样愤怒又鄙夷的女生们：“……”
一些准备看热闹的其他学生：“……”
不夸张地说，他们都惊呆了。
萧非竟然说道歉就道歉，真的是太不可思议了。
周冉竹还准备了更多的话，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很抱歉。”萧非继续说道：“那些话我确实不该说。所以我充分尊重周冉竹同学你们的决定，你们拒绝继续和我同组是你们的权利。”
他说着转身，将自己提来的两个大口袋中的一个拿起来，递给周冉竹：“这是我一周前承诺的灰姑娘的舞会礼服裙。”
萧非说着，朝周冉竹走近一步，将口袋交到她手上：“因为没有准确的数据，所以我只能按照我的估计来制作，如果有不合身的地方，现在我可以……”
“哼！”周冉竹如梦初醒，仿佛萧非给她的是什么肮脏的东西似的，一把将口袋扔在地上，“你以为这样我们就能原谅你吗？”
“这不是用来交换你们的原谅的。”萧非语气淡淡。
他低头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口袋一眼。
这是他这几天熬夜做出来的，啃着面包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总算赶在话剧表演开始前制作出来的。
现在却被别人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
但是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声音中甚至听不出多余的情绪。
萧非目光在口袋上扫了一眼，很快重新抬头看向周冉竹。
他的眼神澄澈，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这只是我的承诺。朱亚是因为我的缘故，毁掉了你们的心血。一周前我也承诺过由我来制作灰姑娘的舞会裙，虽然你们拒绝继续和我同组表演，但是我的承诺仍然要完成。”
“哼！”周冉竹冷哼一声，声音再次变得尖锐起来，“你以为这样我们就会原谅你吗？告诉你！”
她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用力踩了那掉在地上的口袋一脚：“我们才不会要你做的垃圾，肯定又脏又丑！”
神色一直平静的萧非，眉头终于微微皱了起来。
他看着掉在地上的口袋。
那里面装着的，是他后来借用陆少谦的材料重新做出来的舞会礼服裙。
周冉竹今天穿了双鞋跟又细又尖的鞋子。
尖尖的鞋跟就那样踩在口袋上。
她注意到萧非的目光和神色，脸上总算闪过一丝快意。
她故意又用力踩了踩那口袋，大声说道：“怎么？你心疼了？知道当时朱亚毁掉我们的心血时，我们的痛苦了吗？”
“那可是我们一组人辛苦了大半个月才做出来的衣服，就因为你，就被人完全毁掉了！”周冉竹继续说道：“你这才花了几天时间，随便做出来的，都不知道能不能穿的垃圾，被我踩两脚就心疼了？”
“我偏要踩！”她昂着头，挑衅地看着萧非，又用力踩了那口袋一脚。
尖细的鞋跟还故意用力在上面蹭过。
萧非不用检察，都知道裙子肯定会被踩脏甚至踩破了。
他的眉头，皱得更紧。
会场后台慢慢变得安静下来。
围观的学生们看看萧非，又看看周冉竹。
大家都是服装设计系的学生，周冉竹虽然做得有点过分，但是大家还是可以理解的。
毕竟，因为萧非的缘故，周冉竹一组人的心血就那样毁掉。
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特别生气。
周冉竹骄傲地瞪着萧非：“你还皱眉？怎么？你是觉得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几天时间随随便便做出来的垃圾，会比我们被毁掉的心血更好吗？”
萧非闭了闭眼睛。
他重新抬眸，静静看向周冉竹。
“用心设计制作出来的衣服，没有高下之分。”萧非语气平淡地说道：“你们的是心血，我的同样也是。你的心血被毁掉会痛苦，我也是。”
“呵！”周冉竹冷笑：“你的也是心血？哈……哈哈哈哈……”
她笑得越来越大声，就好像萧非说得是什么搞笑的话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控制住自己，大声说道：“好啊，那你问问看，这里所有的同学，有没有一个人，愿意穿你做的‘心血’的？”
周冉竹说到“心血”两个字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
周围的男生女生们都跟着笑了起来。
一个几乎不来上课，读到现在完全没有任何自己作品的人，也好意思用“心血”这个词。
周冉竹听到同学们的笑声，更得意了：“怎么办呢？你的‘心血’好像除了你之外，大家都觉得是垃圾，没有人愿意穿呢！呵呵呵呵……”
“冉竹。”周冉竹身边站着的正是穆茜茜。
她对萧非一直还算友好，此时她伸手拉拉自己好友的胳膊：“算了吧，一会儿就要开始表演了，我们……”
“你别管！”周冉竹手一挥，挣开穆茜茜的手，“我就是要教教他，让他知道没有一个人会愿意穿他的垃圾……”
她的话还没说完，人群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悦耳的男子声音——
“我啊。”
有人分开围观的人群朝萧非走来。
他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缓缓走到萧非面前。
然后俯身，捡起那个已经被周冉竹踩破的口袋，毫不在意地拍拍上面的灰：“我愿意穿。”
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