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第三十三章
生活就是一地鸡毛,但还要高歌前进, 转天林蚕蚕就在篮球场上见到魏敢在生龙活虎地打球。
见到她路过, 魏敢还骚包地灌了个篮, 还真给他给灌进去了,林蚕蚕看了眼厂里的篮框, 可能跟篮筐高度不标准也有关系。
林蚕蚕看完,在魏敢看过来前, 目不斜视地走了。
魏敢挺失落的,停下脚步看着林蚕蚕的背影,手里的球被人抢走了也没反应。
这世上要是有后悔药, 魏敢肯定毫不犹豫就吃了, 他得把第一次见到林蚕蚕时说的混帐话收回。
现在回想一下, 魏敢都觉得自己当时脑子是进了水,自以为是!
明明第一眼看到林蚕蚕, 心里就有了个模糊的影子来着。
再就是在省城的那天晚上,他应该勇敢地把林蚕蚕的手牵到最后, 而不是突然退缩。
鬼知道这一回魏新怎么那样好讲话, 他说要户口本,二话不说就翻出来拿给了他。
魏敢以前也不是没有打算迁过户口, 但那时真的是困难重重。
肖玉珍拉着他痛哭, 又是说当年丢下他的为难, 又是讲这些年内心的苦楚和内这疚, 魏敢坚持, 肖玉珍甚至不惜以死相逼。
魏俭国也摆着高高在上的父亲姿态找他谈话, 当然结果往往是不欢而散,跟魏敢谈不拢后,魏俭国去小红楼找了魏敢的领导。
不管情义还是道理,所有人都站到了魏俭国夫妻那边,包括向来关爱魏敢的袁代表,都向他施压。
这也是当初魏敢为什么愤而去守大门的原因。
但户口最终还是没有分成,肖玉珍把户口本藏得严严实实,魏敢提不得半句。
魏敢自认做不到这对夫妻那样心狠,他那时也没想到会遇到林蚕蚕,便由着肖玉珍去了。
毕竟,他再恨他们,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肖玉珍真要去死,哪怕肖玉珍只是演戏威胁他。
但道具是真的,一大瓶子农药摆在那里,万一肖玉珍冲动之下,真喝上一口,哪怕只是一小口,后果也不堪设想。
挺悲哀的,真正爱孩子,对孩子抱有愧疚的母亲,会以死相逼吗?
魏敢不知道,也不愿意去深想。
遇到林蚕蚕后,他更不能让林蚕蚕背负那样的骂名,何况先前因为魏新出口成脏被他打的事,肖玉珍已经迁怒林蚕蚕,来找过他一回。
魏敢很害怕再提户口的事,肖玉珍会触底反弹,再次迁怒林蚕蚕,去找她的麻烦。
林蚕蚕是能力出众,但她才进厂,根基不稳,也没有半点后台,肖玉珍夫妻是厂里的元老,还是一心铁钻研技术,不争权压利,对厂里贡献极大的那种。
跟领导关系也十分好,好些都是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老朋友。
要肖玉珍真要动林蚕蚕,肯定会找领导哭诉,到时候林蚕蚕的工作可不一定能保得住了。
魏敢自认还没有那样大的能量,可以留住林蚕蚕,他倒是可以想办法安排林蚕蚕去沪市工作,他再调过去,但林蚕蚕的家都在这边,她愿意跟他走吗?
而且,明明是他动了心,凭什么要让人林蚕蚕来替他承担后果呢。
工作丢了,她脸上意气风发的笑容,还会有吗?
魏敢打算的是在事情办妥后,再找林蚕蚕说明情况,但因为有魏新的参与,事情瞬间就变得尴尬起来。
自从省城那晚之后,林蚕蚕对魏敢的态度,完全是对陌生人的态度。
她看起来好像,已经完全不在意他在背后做了什么了。
这是最让魏敢失落的事情,可他又没有立场去责怪林蚕蚕心狠,明明一开始,是他自己先摇摆不定的。
“唉,可怜人呀。”魏敢看着林蚕蚕背影愣神的时候,他的兄弟们也没在打球,而是勾肩搭背地在后头看着他,黄大柱摇了摇头,故作情深地叹了一句。
要他说啊,搞什么自由恋爱,反正到了年纪,厂里会安排相亲发对象,那样多好,事先都对对方有个了解,差不多能处就处,顺理成章地结婚,多简单的事儿。
看看魏敢,再看看他那傻妹妹,一个个爱而不得,他看着都替他们觉得累。
“咱们要不要帮帮敢哥?去找林干事说说情。”有兄弟问。
都不用黄大柱开口,立马就有人反驳,“你疯了,你忘了林干事一脚把肖炳荣手踢断的事儿了?”
想到那一脚,大家都缩了缩脖子,“是脱臼,没断。”
但其实也差不多了,肖炳荣手当时折下来的样子,确实很吓人,给他们这帮兄弟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就魏敢了,一点也不觉得有哪里不对,照旧认为林蚕蚕是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同志。
感情这种事儿,还是让当事人解决吧,大家讨论一番,还是决定装装傻,顶多给他们敢哥摇旗呐喊就成了。
周末下午没事,林蚕蚕也没有工作要忙,吃完午饭就出了厂,准备回家里去看看,上次林小叔钱没给够,也不知道送过来没有。
林家,林奶奶坐在屋门口纳鞋底,一边骂徐来娣,骂徐家人,骂得抑扬顿挫十分有节奏感,林蚕蚕远远地就听到了。
她倒是不生气,只觉得好笑,有林奶奶在,徐家人估计很难再在徐来娣手里占到便宜。
周末林蚕蚕不上班,但徐来娣她们还是要上工的,林家珍不愿意在家听林奶奶念经,早就背着竹篓出门捡柴割猪草去了。
一看到林蚕蚕,林奶奶立马放下鞋底,先是给林蚕蚕端了杯水来,又给林蚕蚕递了个蒲扇,马不停蹄地,就开始讲这阵子徐舅妈几次上门都没占到便宜了事。
“徐来娣那败家娘们,那么好的肥皂哟,居然直接切了一半给徐家去,钱不会挣一分,净会糟践东西,蚕蚕你放心,以后奶奶在,肯定帮你守着家。”林奶奶心里忐忑着呢,见林蚕蚕没有露出什么不好的神色,才放下心来。
看来这事她是可以管的,这样一想,林奶奶心里就来劲了,她这些天虽然管着徐来娣,但也不敢怎么收拾对方,到底还是让徐舅妈拎了家里两篮子菜走了。
夏天本就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的菜也不够吃哇,有那多的瓜果,她给林蚕蚕送去难道不成,白白便宜了徐家。
林奶奶这啊那的说了一堆,其实是摸林蚕蚕的脉呢,见林蚕蚕对她做的事基本没有意见,林奶奶心里踏实了不少。
她有用处,才能在林蚕蚕家里住得心安理得。
“小叔差咱们的钱,送过来了没有?”林蚕蚕见林奶奶没话讲了,才开口。
一提到林小叔,林奶奶就不说话了,愁苦着一张脸,摆明了林小叔没送钱来。
其实林蚕蚕也猜得到,当天就是事赶事地逼着了,等林小叔回去,还能再往乡下送钱,那才叫奇了怪了。
“老太太你收拾一下,咱们去县里转转。”林蚕蚕也不歇了,让林奶奶去换身衣服,准备领人去县里。
这话题跳得有点快,但林蚕蚕神色正常,林奶奶也不大敢问,想了一下,进屋换了身衣服。
林奶奶的衣服几乎都是林父在世时,让徐来娣给她置办的,这么些年穿下来,早到处摞着补丁了。
好在林奶奶甭管私德怎么样,倒是个勤快人,身上除了老人味儿有一点,是干干净净的。
等林奶奶换了衣服出来,林蚕蚕已经使人去把林家珍喊了回来,再让邻居家玩泥巴的小子去地里告诉徐来娣一声,就领着一老一小上县城去了。
到了县城,林蚕蚕直奔医院,林奶奶开始还不敢进去,老人家嘛,怕进公家单位,也怕进医院。
不过林蚕蚕在那站着,林奶奶只能一步三回头地去看医生了。
林奶奶身子骨还算硬朗,但老年病总是有的,这是不可避免的,林蚕蚕拿着诊断,还有医生开的药,又坐车回了镇上。
生产队离镇上远,但县城离镇上近,没一会就到了地方。
他们这镇上经济发展似乎还不错,还没下车,就看到有制鞋厂和木器厂两个集体企业了。
都到了镇上了,林奶奶也猜出林蚕蚕是要来找她心爱的小儿子的麻烦了,林奶奶再心疼小儿子,也知道小儿子不可能给她养老,更不敢拦着林蚕蚕。
当然林奶奶不怪林小叔,只怪林小婶,她儿子对她好着呢,都是小儿媳妇不行,暗地里使坏。
林家珍都是个蒙的,一下车,她姐就让她扶着奶奶哭,还要哭得越伤心越好。
哭对林家珍来说,是很容易的,稍微回忆一下从前受的委屈就好,眼泪哗哗直往外落。
正好她从山上下来,身上还沾着草木屑子,她也没有体面的衣服换,就这样一路跟着到了县里,又到了镇上。
林蚕蚕是憋不出眼泪了,只一脸伤心气愤地走在最前头。
镇子就那么大,街头喊一声街尾都能听见的那一种,林蚕蚕三个一出现,立马就有人往林小叔家里报信去了。
林蚕蚕和林家珍大家伙不熟,但林奶奶这个恶婆婆她们熟啊,前一阵子把人林家闹得鸡飞狗跳,好不容易送回乡下,这是又来闹事来了?
“什么?”林小婶正跟邻居姐妹们坐在一起闲扯呢,听闻她婆婆到了镇上,立马就从凳子上跳了起来。
林小婶跟着人跑去一看,看到打头阵的居然是林蚕蚕那个煞神,顿时只觉得天旋地转,只想往地上倒。
这是不打算放过她们一家了?!
不过这会还不是能倒的时候,林小婶咬着自己的舌尖,转头赶紧抄小路往木器厂跑,她得赶紧给她男人送个信。
“不得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