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在黑影被压制住没多久的时候, 这一场实战考试也拉下了帷幕。
等到我从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回过神来之后，我发现我自己好像从一开始就忽略了什么。
“……果然和安德瓦所说的一样，完败了啊我。”
我捂着脸这么低声的说了一句, 倒是不算有多难受，因为本身在之前就有了一些心理准备, 只是这个时候真正接受结果的时候胸口还是闷闷的。
我不自觉攥紧了下衣袖，反复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下情绪。
我朝着常暗踏阴笑了笑。
“恭喜你啊常暗君。”
常暗踏阴微微颔首算是回应，然后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西谷……”
“啊没事没事，这个结果我其实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虽然很不甘心,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啦……”
我没等少年开口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 这样很失礼我知道, 可是我很害怕听到对方的安慰之类的话，这样会让我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崩溃。
我受不得别人柔声安抚, 这样我会更想要哭。
“抱歉，打断了你的话。”
我抿了抿唇, 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对常暗踏阴这么说道。
少年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 他很温柔的体谅了现在的我的心情，黑影也读懂了此刻的空气并不适合开口说话, 只是带着疑惑的视线扫了我们两人一眼。
直到周围的考生们都开始往考区外面离开的时候, 我才回过神来踩着黑影他们的影子跟了过去。
常暗踏阴走在前面, 黑色的披风和他本人一样带着沉默, 只将背影留给了我。
很奇怪的, 这一次明明没有了安抚的柔软来催着我流泪, 可是我就这么跟在对方后面走着，鼻子还是忍不住酸酸的。
我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我觉得从这里走出去的这段距离似乎十分的漫长，长到让我有些迈不动脚。
常暗踏阴虽然没有回头看去，但是身后“滴答”一声传来，清晰的入了他的耳。
他的指尖一动，眼眸闪了闪，很想要这个时候往回看看，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
倒是黑影有些按捺不住了，它不时的用余光瞥我，自以为很隐晦的样子，其实几乎每次都被我抓了个正着。
它有些着急，低头凑到少年的耳边，压着声音说道。
“喂，她好像哭了，你，你不问问或者安慰一下吗？”
它说话的时候莫名的有些结巴，好像对于这种情况很苦手，却又没有办法放任自己不去在意。
黑影着急的样子入了常暗踏阴的眼里，他顿了顿，犹豫了下开口问。
“……哭的很厉害吗？”
“我，我看看啊……”
黑影小心翼翼的怕被我发现的回头看过来，看到我正在慌忙用手背擦着眼泪，眼睛红红的跟个兔子一样。
“好像没哭了，不过……”
“不过什么？”
常暗踏阴也不知道怎么会是，听到了黑影这转折突然跟着紧张了起来。
他猛地朝后面看了过去，我眼前还有些模糊朦胧，擦着眼泪才看清楚了少年骤然僵住的模样。
黑影和少年看过来的视线同时被我撞上了，黑影不自在的假咳了下，低声对常暗踏阴将之前没有说完的半句说了出来。
“鼻子和眼睛红红的……咳咳，挺可爱的。”
少年听后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而后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后极为僵硬的想要从我的脸上移开视线，但是却觉得这不合适。
他眼眸闪了闪。
“那个，别，别哭了。”
看起来少年极为不擅长安慰人，说出这样简单的一句话的时候竟也结巴了下，很是笨拙。
我连忙捂住眼睛。
太犯规了吧，用这样笨拙的方式安慰什么的，会让人更想哭的啊……
……
入学考试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我一个假想敌也没有打倒，也就是说我一分也没有得到。
这样彻底的挫败感，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
我在厕所哭了好一会儿，看着镜子里眼睛红肿的自己，突然迷惘了起来。
我这样……真的能成为英雄吗？
我说不清楚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脑子很乱，低着头往回走去。
录取通知会在之后相继寄给合格的考生，而我很明白，这里并没有我的份。
我叹了口气，在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前面一片阴影落了下来，我看到有人站在了我面前没有避开的打算。
我愣了下，慢慢抬头看去。
逆着光，黑发男人的模样清晰的映照在了我的眼中，往日弯着的眉眼这个时候敛去了弧度，少有的严肃。
“……爸爸？”
我一开口，听到了我的声音沙哑的厉害，也吓了一大跳。
我抿着唇不再开口了，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他没在事务所怎么会来这里，还偏偏在我最狼狈最失落的时候。
这样让我更加的觉得难受了。
没有什么是你难过的时候亲人恰好出现在面前更让人委屈。
“眼睛这么红是不是又躲在厕所哭了？”
他语气温和，无奈的对我这么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能够感觉到之前时候他似乎有点儿生气，可是现在见我这样子语气却又没有办法重下来。
男人朝着我伸出了手，像小时候得空接我回家的时候一样。
我恍惚了下，咬着唇轻轻的将手放在了他宽大的手掌之中。
“我在雄英的监控室看了你的表现，今天的考试你做的很棒。”
他主动开口说了这事，语气很平淡就像是说着今天天气不错一样。
男人的声音清亮，尾音少有的带了点儿未褪的少年音色，这是他独有的声线，我觉得如玉石轻碰一样好听。
很小的时候我就很喜欢听他给我讲睡前故事，在别的家里这样的事情一般是母亲来做，可是在我看来父亲的声音更适合来念睡前读物。
温柔平和，带着些笑意，像是蜜糖一样。
可是现在这样的声音，依旧好听，只是更加让我心头闷闷的。
“……别安慰我了，我连一个假想敌都没有击倒。”
我沉着声音这么说道，低着头看着我的脚尖。
“而且……要不是常暗君来救我，我可能早就被踩成肉饼了。”
“是这么回事没错。”
他咧着嘴笑了，十分直接点头认同了我的话，这让我不满的抬起头瞪了一眼他。
“你不是来安慰我的吗？怎么还顺着点头了？”
我鼓着腮帮 ，被他给气着了。
男人垂眸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的开口说着。
“你不是不要我安慰吗？而且你说的是事实，我总不可能否定吧……”
“但是你这一场考试中的表现的确很好，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我不是很明白，我明明考的一塌糊涂甚至一分都没有得到，这有什么地方可值得称赞的吗？
我皱了皱眉，心里想的什么完全表现在了脸上。
“那你觉得身上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头晕吗？”
他问的很突然，却很认真的直直的注视着我，让我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绷直了身子站着。
我稍微动了动手脚，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和不适。
于是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
男人笑了笑，俊美的脸上带了些暖意。
“还不明白吗小笨蛋？”
“恭喜你，这是你第一次运用个性在比你强大的对象身上而没有遭到反噬，这难道不值得夸奖吗？”
我怔住了，反应回来后瞳孔猛地一缩，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脑袋，发现真的没有一点儿晕眩和疼痛。
“好像……真的没有诶。”
“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你的个性现在可以使用在比你力量强大的对象上了，但是这个强大却有个度，只有不断提升自己的实力使用的范围才能更大。”
他这么说着，让我稍微明白了这个个性变强的事实。
我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在我慢慢消化这个事情的时候，男人都眼神却变得冷冽了起来。
他低头，和我的视线对视着，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眼里静静燃烧着的怒火，清晰的让我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表扬完了，现在该谈谈正事了。”
男人声音放低了些，抬起手伸出了一根手指力道不大的戳着我的额头。
“什，什么事？”
“之前住院的事情。”
他慢慢是勾起唇角，可是那弧度是上扬着的却让人一点儿也不觉得温暖。
反而像是寒冬一样，沿着脊背往上，冷的刺骨。
“能耐了啊西谷和叶，竟然还和欧鲁迈特一起瞒着我……”
男人慢慢屈着手指，在我慌忙想着怎么组织语言的时候直接弹到了我的额头。
我痛的倒吸了一口冷气，捂着额头红着眼睛看了过去。
“这是警告，如果再有下一次的话我可不轻饶。”
可能是因为今天的情况特殊，毕竟我刚刚考完试还失落着呢，男人并没有打算多计较，只是那眼神里的意思我看的很清楚。
再有下一次的话，我一定会死的很惨吧。
“和叶，爸爸不是一个冷漠的人，当时你冲进去救人这一点我现在都觉得很自豪……但是更多的是害怕。”
他说到这便没有朝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父亲说出害怕这类的词。
我愣愣的看着他，张了张嘴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他牵着我的手，力道重了些。
而后，低头看向我，在睫羽之下，是他温柔的眼眸。
“所以和叶，努力去变得更强吧。”
“这样我和妈妈才会安心。”
我听到他这么说着，像是叹息一样夹杂着些许无奈语气，一同入了这微风之中，而后和着夕阳的瑰红缓缓散在了这片静谧里。
我之前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差点因为这句话给落了下来。
“……爸爸。”
“嗯？怎么了？感动到要痛哭流涕了？”
“不是，只是觉得你今天的话好多啊……”
“……喂。”
男人鼓了顾腮帮，像个还个小孩子一样，却并没有办法真的像个小孩那样对我发脾气。
我弯着唇角，而后看着自己被男人牵着的手。
我恍惚了下，在我的记忆里这样被男人牵着回家的时候大约停留在了小学的一次，再之后便没有过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真正给他说过，我想要成为英雄的原因。
大多数的人都认为我是因为憧憬着欧鲁迈特所以才有了这个意愿，其实并不是的……
我虽然崇拜着那个一直以来都面带着笑容面对一切困境的金发英雄，但是真正让我萌生出[我也要成为英雄]这个想法的，是我的父亲。
我指尖动了动，而后慢慢握紧了他的手，回应着他。
他是离我最近的英雄。
也是独属于我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