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小狼狗
等徐应秋穿戴整齐进入摄影场地, 一旁等候许久的余歌, 暗暗抓紧了手中的相机, 心中一阵亢奋。
这个得天独厚的男人, 他天生就该吃模特这碗饭！
镜头下的青年靠坐在沙发上，乌黑带些许凌乱的短发，手工立体裁剪的白衬衫, 黑色西裤勾勒出修长美好的腿部曲线, 原本温和内敛的气质一下子变得咄咄逼人，他有神的眼睛平静地注视着镜头, 仿佛一切事物都无法撼动面前这个男人的情绪，他自信, 强大，不容挑衅。
余歌激动地摁着快门, 不时出声引导着徐应秋。
“头偏一点, 对，就是这样！”
“手搭在沙发上, 头抬一下……”
“好、很好！”
到后面, 徐应秋已经熟悉他的拍摄风格，甚至余歌还没有说话, 他便能摆出对方想要的姿态, 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余歌面部涨红，眼睛溢满亢奋,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附耳叮嘱旁边的助理, 不一会，小助理小跑过来递上一副纯钛眼镜，徐应秋一怔，淡笑着接过戴了上去，俊美出众的面孔猛然收敛起耀眼灼目的光华，平添了几分知性优雅，余歌有些意犹未尽，他径直走上前，伸手微微扯松徐应秋规规矩矩的衣领。
徐应秋也不在意，随他摆弄，等余歌再度拿起相机，一下子就被镜头前的青年俘获了，嘴唇不住颤动着：“没错，就是这样，太完美了……”
男人凌乱的衣襟微微敞开，彰显出性格下潜藏的野性，他注视着镜头，嘴边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优雅与野性共存，性感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得到了极致的绽放，直教人想走近看清楚，那身温文尔雅的皮囊底下，是怎样热情的内里。
余歌喉结滚动了一下，下身硬的发疼，他浑然不顾自己的丑态，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
能令摄影师为之兴奋，无异于自己想要抓住的感觉得到了宣泄，余歌差点停不下手，时间不知不觉中溜走，等全部拍摄完了，徐应秋这才有点疲倦地捏了捏眉头，放松地靠坐在沙发上稍作歇息。
“累了吗？”
余歌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笑着给徐应秋递了一杯咖啡，徐应秋笑笑接过：“还好，习惯了。”
徐应秋截然不提刚刚察觉到的那一幕，余歌对他不加掩饰的好感，就连小助理都看得明明白白，现在更是消失无踪，生怕打扰自己顶头上司难得的独处时间。
摄影棚另一边喧闹的声音传达了过来，徐应秋若有所觉地看了过去，“怎么？你不用帮那几个年轻人拍摄吗？”
几个男孩看起来大约十七十八岁的年纪，青春洋溢得笑脸不住地投了过来，倾慕期待的视线正围绕着自己面前这个知名的摄影师。
“不是每个人都值得我出手。”余歌略带高傲地淡淡说着。
徐应秋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他曾几何时也是个小模特，能够一跃龙门也不过得益于一个机遇，自傲是好的，但也需要一双善于挖掘美的眼睛，如果仅仅因为身份轻微便一概拒之门外，这似乎有点本末倒置了。
“对了，我能邀请你……”余歌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声音。
“秋！”
余歌微微皱眉，一个矮胖子正急匆匆地走过来，徐应秋眸光一闪，扬起大大的笑容：“Raiden，你似乎迟到了。”
Raiden有些没好气地埋怨，“还不是你给我惹的麻烦！你知道beyonce有多难缠吗？那□□拿MP的合作意向对我施压，她的要求，就是给你打上蝴蝶结送到她床上去！”
徐应秋微愕，连忙打着笑脸道：“Raiden，为了弥补，我会给你准备一份超大的礼物，只求你以后别再提起她了……”
Raiden面上满是无奈与困惑：“我真不明白，beyonce为什么会对你如此着迷，之前我从未听说她偏好华裔脸孔……”
徐应秋吃了狗屎般的神情：“谁知道！或许是因为，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余歌茫然地看着他们全程用法语交流，表情还异常丰富，实在忍不住插声：“秋，请问这位是？”
徐应秋这才注意到他，连忙道歉：“不好意思，这是我的经纪人，他这两天有事情未能提前赶过来，实在抱歉。”
“你好，我是Raiden，这次拍摄麻烦你了……”Raiden扬起官方笑容，严谨正式地伸出了右手。
虽说举荐人是余歌，但签约是公司对公司，Raiden还没有跟余歌正式见过面，余歌英语不错，两人毫无障碍地交流起来。
《新尚》在华国属于一线杂志，正牟足了劲进攻欧美市场，这期周刊主打低奢男人风格，将从徐应秋拍摄的几组硬照中选用，接下来的宣传发布时间仍需要双方商榷，这是一个双赢的举措。
一来徐应秋以华裔面孔屹立在全球男模排行榜第八位，代言过许多知名奢侈品牌，甚至国际时尚杂志品牌曾以他为封面或专访，具备一定的社交影响力，《新尚》想要获取国际认可度扩大品牌影响力，便只能从当下热门的国际名模身上着手，当然，余歌的举荐也为徐应秋增色不少；二来GC集团也十分乐见徐应秋提升华国知名度，众所周知，华国经济持续增长，购买力在消费市场中占据着相当大的比例，加上粉丝凝聚力强，各中优势不用多说。
感觉到口袋的震动，徐应秋走去一旁接听电话。
“喂。”
“秋，今晚可以去你家吗？我想你做的饭了。”
电话另一头的陆烛压低了声音，显得有些可怜兮兮，徐应秋诧异问道：“怎么？你这几天不是很忙么，还有时间过来？”
说起来，陆烛憋满一肚子气，回来后梁雪给他档期排得满满的，意图让他补回之前休假积累的工作量，这就不说了，还勒令不许他见徐应秋，美名其曰最近风头紧，避嫌为重，如果不想记者跑去找徐应秋的话，陆烛必须露脸堵住那些媒体的嘴，加上徐应秋平时深入简出，那些记者连住址都没能摸清楚，这才显得仿若无事发生一样。
“我每天就睡三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工作，连歇息的时间都没有，就为了可以最快见到你……”陆烛抓着头苦恼地说着，旁边不远处还响着梁雪的催促声。
徐应秋听了陆烛的诉苦，忍不住翘起嘴角：“好吧，你想吃什么？”
“清蒸蟹丸子、卤肉面……”陆烛丝毫不客气，噼里啪啦报出一连串的菜名来，徐应秋脸一黑，磨着牙憋出几个字：“就这么多？要不要再加个口蘑炖鸡，清蒸鲈鱼？”
“那就再好不过了！”陆烛微微瞪大眼睛，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唾沫。
“你这个胃口……算了，回去再说！”徐应秋皱眉想训斥他一顿，见Raiden兴奋地朝他摆手，只好挂掉电话。
“秋，时间正好到饭点，我们一起用餐，顺便讨论一下三月“思梵”春夏高定秀。”
徐应秋闻言皱起了眉，“我今晚约了朋友在家吃饭。”
作为一名备受高端品牌青睐的顶尖模特，抛来的合作邀约接踵不断，他根本不需要自个送上门去，Raiden到底在打着什么主意？
“既然这样，干脆我们一起去你家吃饭如何，余先生，秋制作的中餐绝对比Paris中餐厅的出品要美味百倍！”说完，Raiden便暗自冲着徐应秋挤眉弄眼，偶尔视线不经意瞥向余歌，眼里似乎饱含期待，让徐应秋心里感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
“如此我便叨扰了。”还不等徐应秋回应，余歌直接应承下来，脸上扬起俊朗帅气的笑容。
Raiden也不禁傻笑，白白胖胖的脸蛋红润有光。
见事情没有回转的余地，徐应秋只好点头道：“好吧，那我们一起去超市购买食材？”
余歌欣然接受：“那我现在去收拾一下东西。”
等余歌转身走远，徐应秋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把揪住Raiden的衣领，“你脑子是不是被僵尸吃掉了？到底打着什么主意，快点给我说清楚！”
Raiden举手作出投降状，“据我所知，新尚可是他母亲创立的产业，如果你们成为朋友，他手上的资源人脉足以帮助你在华国拓展事业。”
这个理由我一个字都不信！徐应秋翻了个白眼，手臂紧紧勒住Raiden的脖子，面无表情地逼供：“少跟我扯，你到底说不说！”
Raiden一下子涨红了脸，半晌才支支吾吾道：“我、我堕入情网了！”
这不亚于平地起惊雷，徐应秋猛地松开了手，震惊地看着他：“你、你该不会是对余歌……”
Raiden羞赧地点点头，“他很帅气，对艺术方面的见解简直登峰造极，我觉得我们很般配！”
徐应秋目瞪口呆，这他妈还聊不到半个小时，Raiden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不对，我记得你大学时谈过恋爱，对方是异性？”徐应秋来回渡步，甚至想抓住Raiden的肩膀大声呐喊：你只是一时被迷惑了，快醒醒！
Raiden幽幽地叹了口气：“我对她们的确抱有好感，但从没有真正发生过关系，明明前戏还好好的，等到真枪实干就失去了兴致，现在想想，或许我是潜在的同性恋？”
徐应秋张着嘴，觉得自己失了智，自Raiden毕业以后，两人便一直是室友，后来他踏入模特圈子，Raiden成为了他的经纪人，由于正是事业上升期，两人不愿浪费时间精力在谈恋爱上面，但他一直认为Raiden的性取向是异性，即便Raiden受时尚圈的影响，行为举止有些娘炮，但在西方，娘炮型的直男并不少见！
“你认为他会接受我的告白吗？”Raiden突然语出惊人道。
徐应秋倒吸一口气，第一次认真打量着眼前这个身高1.65的小胖子，白皙滑嫩的脸颊上点缀着几颗淡淡的小雀斑，西方人立体深邃五官全被肥嘟嘟的肉给遮挡住了，坦白说，有些乏乏无奇……
Raiden的魅力侧重在他的性格，只要是被他认可的亲友，就会像个耀眼发光的小太阳，不顾一切地释放着自己的善意与温暖，徐应秋实在不愿意Raiden受到伤害。
他轻咳一声，委婉地说道：“我并不了解他，但余歌的职业是摄影师，或许对自己的另一半要求会比较高。”
Raiden理解地点点头：“庆幸我长得还算漂亮。”
徐应秋仿佛被空气呛到，猛地剧烈咳嗽起来，等他好不容易理顺了气，正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余歌提着包走了进来。
“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Raiden扬起灿烂的笑脸，难掩雀跃地走了过去，徐应秋看着自己即将失足的挚友，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他妈该如何拯救你？
***
陆烛整理好衣襟，深深嗅了手中幽香扑鼻的玫瑰花束，气势昭昭地按响了门铃，他今天打算正式向徐应秋告白，争取落实恋人关系！
大门缓缓打开，陆烛正要上前给心上人一个热情的拥抱，遂不及防的圆脸让他身体一僵，“Raiden？”
Raiden一眼便看到陆烛手中的玫瑰，他顿时笑得一脸暧昧：“他在烹饪食物，先进来吧！”
说完Raiden便转身进去了，陆烛不无可惜地看着手中的玫瑰，看来这次的约会要泡汤了。
走到客厅，徐应秋正好端着一个大大的不锈钢盘子出来，动作轻缓地端放在桌上。
烤的金黄喷香的大鱼，浸泡在红油里，上面铺满了各种调料，辣椒，桌上还摆着各种各样的配菜碟子，食物的香气刺激口腔不断分泌着涎水。
徐应秋估摸着四个人吃，加之陆烛的胃口不小，干脆做了一条六斤的烤鱼，加上杂七杂八的配菜，炒两碟时蔬，口蘑炖鸡，这总够吃了吧？
这时徐应秋注意到陆烛：“来了？饭差不多好了，洗手吧，Raiden，你去把汽水和红酒拿来。”
Raiden应了声，转身去翻找，陆烛则是递上手里的玫瑰花束，“送给你的。”
徐应秋一愣，淡笑道：“谢谢。”
他转身刚将花束插进花瓶，“应秋，鸡肉好像炖好了，你要不要先尝一下味道？”厨房里突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陆烛眉头一皱。
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走了出来，小麦色的皮肤，俊朗的脸上满是笑意，他手里端着一个小碗，“来尝尝看？”
余歌用筷子夹起一块滑嫩的鸡肉，将鸡肉送到徐应秋嘴边，他只得张口嘴，叼住筷子然后咬下鸡肉。
细细品尝过后，徐应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味道刚刚好，可以出锅了。”
“是吗？” 余歌不由露出了宠溺的笑容，他丝毫不顾忌徐应秋咬过的筷子，从小碗里又夹出一块鸡肉，直接含进嘴里。
“嗯，味道真好，难怪Raiden说，你的厨艺甚至可以比拟中餐大厨。”
徐应秋见他用自己吃过的筷子，一开始觉得不妥，但余歌的话成功转移了他的注意力，徐应秋不由得哈哈大笑：“你别听Raiden乱说，他说话向来夸张。”
陆烛面沉似水，他就这么目睹着两人仿若打情骂俏的举动，心情恶劣得几欲发狂，却不得不忍气吞声道：“秋，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这位是？”
余歌听见他颇为亲密的称谓后，身体微微一顿，视线不经意扫到桌上的花瓶，眸中闪过一抹了然。
徐应秋连忙给他们相互介绍，余歌笑道：“大明星怎么会不认识，只是我很意外，应秋你一直在国外发展，竟然会与陆先生相识。”
陆烛微微勾起嘴角：“说起来，我们相识的过程充满了戏剧性，如果余先生实在好奇，可以看一下最近的娱乐新闻报道，想必我们的话题热度还未完全消退。”
见陆烛引导着余歌去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绯闻报道，徐应秋沉下脸，“行了，不要再胡说八道了，Raiden，过来开饭了。”
Raiden拎着几瓶洋酒和饮料过来，几人围坐在饭桌上，一瞬间空气陷入寂静，三人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有Raiden一无所觉，他很是积极地打开酒盖，给几人倒上半杯，再将瓶装乌龙茶倒了进去。
“喝啊，都愣着干嘛！”
陆烛与余歌正隔空对视，两人互相打量，压根没反应Raiden给自己倒了酒，等陆烛抿上一口方才脸色大变：“这是酒？”
Raiden茫然地耸耸肩：“当然，不然呢？难道你想喝牛奶？”
余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意味深长地看向陆烛：“陆先生看起来很年轻，说不定还未成年呢，我建议你最好给他倒上一杯牛奶。”
陆烛气极反笑道：“我已经成年了，不牢费心，倒是余先生看起来岁数有些大，平时少喝点酒为妙，现在中老年人酗酒导致心肌梗塞、肢体不勃的新闻可不少见。”
余歌眼睛锐利了几分，“是吗？实在感谢陆先生的关心，我们这个年纪确实比不过年轻人，性子也沉闷乏趣，就像我那二十多岁的表弟，今天喜欢这个，明天爱上那个，行事随性全凭喜好，年轻就是好啊。”
陆烛正想再次“回敬”余歌，这时徐应秋说话了，他微微地笑着：“怎么，我做的菜不好吃吗？鱼肉都快煮烂了，也不见你们下筷子？”
他面上虽然笑着，眼里却如六月寒霜，一丝笑意也无，陆烛和余歌只觉遍体生寒，两人连忙抓起筷子，往嘴里塞食物。
Raiden一直在埋头苦吃，陆烛几人的对话全是用中文交流，索性美食当前，Raiden也顾不上那么多，开开心心地吃个痛快。
徐应秋叹了口气，只觉得这顿饭吃得他心情极差。
茶余饭饱，Raiden恢复了元气，坐在沙发上不断跟余歌聊着天，徐应秋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不说话，陆烛也只好一声不吭，偶尔往徐应秋的方向瞥去一眼。
看完了一部长达两个半小时的电影，徐应秋这才意犹未尽地抬头看挂钟，此时俨然10点多了，他立刻站起身催促道：“很晚了，你们该回去了。”
Raiden住在酒店，余歌本来就是开车过来的，载他回去刚好，只是……
余歌见陆烛没往外走，便忍不住出声道：“陆先生需不需要顺路送你一程？”
陆烛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谢谢操心，我自己开车来的。”
余歌见陆烛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难缠的小子，现下更是不放心两人独处，陆烛没走，他便厚着脸皮耗在那里，Raiden有些困惑，左右打量着两人：“为什么你们都站在这里？”
徐应秋上完厕所回来，见三人还没走，顿时困惑不已，“怎么，你们是在等我？”
陆烛暗咬牙，这个叫什么余歌的，简直就是个搅屎棍！他粗声粗气道：“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
徐应秋不耐烦地朝他们三人摆手：“都快回去吧，已经很晚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了。
徐应秋困顿地窝进沙发里，看着电视上狗血的情节，久别重逢的恋人紧紧搂抱在一起，接下来便是卿卿我我、你侬我侬的戏份，直到剧终。
“唉。”吃了一把狗粮，徐应秋略感心酸，下巴靠在抱枕上，语气很是低落：“明明说好来找我，骗人……”
当有了思念的人，漫漫长夜便极为难熬，一闭上眼，脑海里浮现的身影历历在目。
“叮咚——”
徐应秋惊醒过来，脸上带着迷茫，都这个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找他？
他谨慎地看了一下猫眼，门外空无一人，徐应秋皱了皱眉，直接“咔哒”一声打开大门。
陆烛依在门边，薄唇漾起好看的弧度，他声音里掩不住低沉的笑意：“可以请我进去坐一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