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二
064番外二
“那你在意什么？”
“你。”
楼下小花园里音乐流淌, 欢声笑语, 而二楼阳台这里却是一时寂静。
亚德里安静止了, 阿兰也静止了。
阿兰的心脏都快停跳了，望着亚德里安，他的脑袋里糊里糊涂的, 一边不停哀嚎着他都说了些什么, 可一边，又有一丝微弱的期待从内心深处浮现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烫的, 指尖都在微微颤抖着。
周围的声音全部虚化了，他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同时等待着亚德里安的回应。
而银发男人站在月光下, 怔楞了片刻后，唇角再次划开一抹笑容。亚德里安哭笑不得地屈指扣了扣他的额头, 无奈道：“小孩子。”
阿兰捂住了额头，凝固在了原地。
亚德里安对此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他转身重新坐回到了藤椅上, 懒洋洋道：“舞我就不跳了，你要真想跳，就去下面找个小姑娘陪你, 我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阿兰站在原地, 放下了手, 望着亚德里安。
亚德里安拿起一旁的酒杯, 喝了口之后睨了他一眼, 挑眉道：“怎么了？非得要我陪着去吗？”
阿兰微微张开嘴, 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就这样吗？
他在心底问着。
……就这样了吗？
拟形人的成长速度很快，这种成长，自然是指各方面。阿兰承认自己或许还有点小孩子心性，可该明白的事情，他也全都明白。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喜欢亚德里安，不论这种喜欢来的有多快，到底产生于哪一瞬间，这份感情都是真实而浓烈的。
然而他的喜欢，似乎并没有传递给想要传递的人。
阿兰歪了歪脑袋，想着他是不是需要再换一种方式跟亚德里安表白呢，可再张开口，亚德里安抢走了他的话头：“下去吧，再磨磨蹭蹭的，舞会就要结束了。”
“我……”
亚德里安的声音低了下去：“乖，听话，我头疼着，想一个人呆一会儿。”
阿兰愣住了。
半晌后，他的指尖开始发凉。
他恍恍惚惚，又讷讷地点了点头：“噢。”
然后转身离开了阳台。
而阳台上的男人回头瞥了他一眼，缓缓吐出了一口气。
亚德里安不是傻子，阿兰望着他的眼神意味着什么，他很明白。
但不说在他看来，阿兰的年纪还小，即使不存在年龄问题，他对阿兰也没那方面想法。他只把阿兰当小弟弟看。
这么想着，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阿兰那双湿润的眼眸，亚德里安微微一顿，而后叹了口气。
汇入到小花园里人群中的时候，阿兰是茫然的。
他琢磨着刚才在阳台上发生的事情，思考着一切是怎么发展成当时那种情况的，亚德里安的反应又是什么意思。
琢磨着琢磨着，阿兰便独自一人在小花园里的座椅上坐了下来。
夜风吹过，他觉得有点冷。
*
沐星杨恢复成人身后，一下子就不抑郁了，刚好又和沈意办完婚礼，一时之间仿佛所有大事都完成了一样，生活一下子步入到极度顺遂又平稳的状态中。
那之后他们要做的，就是跟着羽蜕族和银河系访问团离开银河系，前往仙女座星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外交。
其实没沐星杨和阿兰什么事，他们两人作为友好大使，只要在需要他们的时候装装样子说说话拍拍照就行，大部分时候，他们可以自由活动。
对于能出去旅游，沐星杨还是很兴奋的。沈意不放心沐星杨自己一个人离开这么长时间，就跟连夜和公司高层做了番交接，他打算跟着两人一起出行，到时候公司里的事务他会进行远程管理。
兴奋地准备着行李的时候，沐星杨注意到跟他一起慢吞吞叠着衣服的阿兰，凑过去道：“怎么了？看起来这么不开心？”
事实上，自从他和沈意那场婚礼之后，沐星杨就觉得阿兰的状态不对。
阿兰垂着脑袋，闻言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沐星杨紧锁着眉头，和沈意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有些疑惑。
原本，能够离开银河系，去河外星系游玩，这无疑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可阿兰始终开心不起来。
一想到亚德里安，他就觉得难受。
从婚礼那晚之后，亚德里安甚至不住在他们家了，说是有事，跟他的属下们一起休息在了政府为他们安排的住处。
两人已经有两个月没见过面了。
阿兰第一次碰到这种事情，除了慌张无措之外，还有一点绝望，半夜里都偷偷哭了好几次。他觉得亚德里安是故意的，就是因为那天晚上他说的话，亚德里安跟他疏远了！
在这之前，阿兰享受着亚德里安对他的宠溺，如今亚德里安和他保持距离了，落差太大，阿兰有点接受不了。
他惴惴地跟着两位父亲加入了仙女座访问团，可即使如此，他也没见到亚德里安。
阿兰想了很久——他做错了吗？
他不应该跟亚德里安表白吗？
亚德里安如今对他回避，显然是因为受他困扰了，所以他是给亚德里安增添麻烦了吗？
阿兰翻来覆去地想，得出的结论只能是如此。
可即使不能和亚德里安变成他两位父亲那样的关系，他也不想要永远见不到亚德里安啊。
从银河系到仙女座星系，总共十天的航程，阿兰在一场场失眠中想明白了这件事。
而在亚德里安的王国首都降落的那一天，他终于见到了亚德里安。
男人穿着王子该穿的礼服，英俊而又优雅，在阳光下仿佛微微发着光，无比闪耀。
亚德里安和访问团的人一个个打招呼过来，走到阿兰面前的时候，他停顿了下来。
阿兰告诉自己，不能再困扰到亚德里安，他不想失去亚德里安。
于是他开口，低声道：“对不起啊，亚德里安。”
亚德里安微微愣了下，问道：“为什么跟我道歉？”
阿兰认真说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
如今，他见到亚德里安的机会只有这么点，错过这一次，指不定又要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对方了，他必须抓住机会把想说的话都说完。
阿兰望着亚德里安，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我不会说那些话了，我们跟以前一样好不好？”
亚德里安的眼中有愕然，可他多聪明啊，转眼就理解了阿兰的意思。
他张了张嘴，低声道：“阿兰，我没有刻意避着你，这段时间我是真的有事。”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也有不对，我不应该忘记和你联系的。”
当然，事实是，一方面，亚德里安确实为了外交忙的顾不了别的事情，另一方面，他确实也想跟阿兰保持点距离，他不想把自己和阿兰之间的关系变得很奇怪。
可此时，听到阿兰为了告白的事情道歉，他又开始后悔自己的做法。
他伸手，摸了摸阿兰的脑袋，神色复杂道：“另外，你没必要为那种事情感到抱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只是不合适而已，并不是什么错误。
阿兰垂下眸，没说话。
*
阿兰不知道别人失恋之后会怎么样。
他失恋之后，亚德里安又重新回到了他身边，他很难受，可他又很开心。
两人重归于好之后，阿兰明显感觉到亚德里安时不时地在注意他的情绪。他觉得亚德里安可能是愧疚于拒绝了他的表白，不断重申：“我没事！真的没事！”
亚德里安蹙眉：“我听你爸爸说，你那段时间都没怎么好好睡过。”
他真的没想到他才离开阿兰身边两个月，阿兰就把日子过成了这样，又是心疼又是生气。
阿兰连忙道：“跟你没关系啦！”
他实在不想提起这件事情了。
虽然亚德里安解释说他当初离开两个月不是因为介意那天阳台上的事情，可阿兰知道，亚德里安并没有说出实话。
那件事情对他来说简直是心理阴影，他可不想一不小心重蹈覆辙，于是非常坚决地说：“真的跟你没关系，我已经不喜欢你了！”
亚德里安一顿，他认真瞧着阿兰的神色。
阿兰郑重道：“我说真的，你不要再提这件事情了，我很尴尬的！”
语罢，他甚至索性又把自己变回成了小孩的模样。
亚德里安愣住了。
阿兰不看他，嘟哝道：“我知道你把我当弟弟，这样总行了吧！”
亚德里安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某一瞬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念头。
前段时间还喜欢，这会儿就不喜欢了，转变这么快……实际上还是小孩子心性吧。
他也形容不出自己是什么心情，最后，他动了动唇，语气难辨地道：“……好吧。”
*
理论上，访问结束后，银河系一行人就该回家了，而亚德里安作为这个王国的王子，当然只能留下来。
阿兰一想到两人一分开，下一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十分失落。
可临走前，亚德里安不知怎么想的，跟沐星杨和沈意商量了一下，把阿兰留下了。
阿兰有些茫然，亚德里安也不解释什么，只说道：“反正你回去也没什么事，留在我这里玩一段时间吧，到时候我再派人送你回去。”
这样一来，阿兰自然开心地不得了。
他作为大王子殿下的客人留在了这个王国，亚德里安并没有放松他的学习，找了他们王国的老师来教导他，可也没有给他安排太重的课业，基本上让他半天学习半天游玩。
偶尔，亚德里安会陪他出去逛逛，大部分时候，亚德里安忙于国家事务。但阿兰知道亚德里安是惦记着自己的，因此也暗暗欣喜着。
亚德里安是优秀的。
不论是他的父母，他的弟弟妹妹们，还是群臣和国民都喜爱着他，尊重着他。
而在这里生活的这一段时间，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亚德里安回归到自己的位置上，做着一个王位继承人该做的事情时，阿兰越来越清楚一件事情——他和亚德里安的距离，其实是非常遥远的。
亚德里安拥有羽蜕一族最优秀的基因，寿命有足足两百多年。今后，他会继承王位，管理一整个国家。他需要繁衍后代，所有人都盼着他的孩子的出生。
而阿兰作为拟形人，寿命只有短暂的二十六年，即使吃了亚德里安给他的长寿药丸，大概也就能再多活几年吧。他们只有在死亡之后才能迎来新生，因此他也没办法给亚德里安繁育后代，尽管有基因技术和人工繁育技术……
想到这，阿兰长叹一口气。
即使符合了这些条件，亚德里安也不喜欢他啊。
他失笑，暗暗想这么多，又能怎么样呢？
因此五岁那年，在即将戴上形象固定器的时候，大家都问他确定好形象了吗？确定了就不能再改了。
阿兰恢复了成年人的形象，可他依旧保持了男性的性别。
没必要再想太多了，他和亚德里安是永远不可能的。
于是阿兰闭上眼点了点头。
*
日子就这么过着，亚德里安时不时会把阿兰叫过去，让他在王宫里住一段时间。有时候沐星杨和沈意繁忙了，两人也会把他送去仙女座星系，让亚德里安帮忙照顾。
阿兰的时间分为了一半一半，一半是和他的两位爸爸一起过的，一半是和亚德里安过的。
而时间也过得格外地快，一眨眼，阿兰都十八岁了。
这些年里，沐星杨和沈意又孕育了一儿一女。儿子更像沈意，女儿更像沐星杨，不要说他们夫夫俩了，阿兰看着也喜欢得不得了。
亚德里安的父亲生病了，对于政务有心无力，因此亚德里安继承了王位，成为了国王。
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阿兰没怎么变。
他依旧偷偷喜欢着亚德里安，一边又把自己的这份感情死死地压在心底。
十八岁那年的生日，他是在亚德里安那边过的。沐星杨和沈意都赶过来为他庆祝。
饭后，阿兰趴在阳台边晒着月光，懒洋洋地眯起了眼。
他听到了脚步声，随后，一只手伸过来捋了捋他脸颊边的发丝，亚德里安的声音响了起来：“最近去做过寿命检测了吗？”
阿兰闻言，摇了摇头，纳闷道：“怎么了？”
男人转身依靠在他身边的栏杆上，拧眉望着他：“你当我这些年总是把你叫过来干什么？”
阿兰被噎了下。
事实上，他也是后来才知道的，亚德里安把他留在身边，就是为了时不时地给他披肤衣——肤衣能够延长生命体的寿命，亚德里安知道阿兰的寿命短，所以早早地就为他打算起来了。
阿兰感谢他的这份心意，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他也是介意着自己与亚德里安，还有他那两位父亲之间那天与地一般的寿命差的。
可最近，他越来越不在意这件事情了。
或许许多生命体在生命走到末端的时候，都会想通这件事情吧。
他们终归会迎来死亡。甚至对于拟形族而言，没有死亡就没有新生。
阿兰来这世界上走过一遭，有了自己的家人，有了喜欢的人，感觉已经很满足了。
拟形人那可怜的寿命，即使再怎么延长，恐怕也延长不了多少。
因此再怎么在意这件事情，也没有意义。
亚德里安低声道：“明天再去做一次，我记得你上一次做出来，寿命已经延长到三十五年了吧？”
他在心里算着，按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把阿兰的寿命延长到和他一样？
他心里始终压着这件事，见阿兰酒后带着点红晕的脸，那副完全没想到这回事的模样，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十八年来，他一直悉心呵护着这个人。
阿兰对他而言是特殊的，他也很在意阿兰的寿命问题，只是这小不点自己似乎完全没什么自觉。
而阿兰望着亚德里安，忽然间说道：“亚德里安，我好久没有看过你变成蝴蝶的样子了，你再变给我看看好不好？”
亚德里安：“……”
他挑眉道：“我变给你看，等会儿变回来还要重新穿衣服，多麻烦。”
阿兰抱住他的手眼巴巴望着他：“给我看看好不好啊，真的好久没看到过了！”
“我变成蝴蝶的样子能有我人形好看？”亚德里安双手环胸，有些不爽。
“亚德里安……”阿兰讨好地笑着。
男人最后睨了他一眼，还是叹了口气，光芒一阵亮起后，男人的衣服全部落在了地上，金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在阿兰面前。
阿兰伸出手，蝴蝶便飞到了他的指尖。
阿兰看呆了，不由的想起了十八年前他第一次见到亚德里安的情形，眼眶热了起来。
蝴蝶的翅膀不动了，亚德里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到底怎么了？”
阿兰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亚德里安不会随便变回人形。他总是要等到回到他的房间里去了，才会变回来，穿戴好衣服才会出门。
因此阿兰也无所顾忌了。
他轻轻碰着蝴蝶的翅膀，眼中的神色近乎迷恋。
亚德里安赶紧把翅膀上的毒粉收回去，刚想骂阿兰太不注意了，就听到阿兰轻声说道：
“亚德里安，我一直很感谢你能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能遇到你，我真的觉得很幸福。”
他的眼泪落了下来。
亚德里安的声音一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哭？”
阿兰笑了：“因为我喜欢你啊。”
蝴蝶静止了。
阿兰轻声道：“不对，我爱你，即使已经过去十八年了，我的心情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他凑过去，用双唇碰了碰蝴蝶的翅膀。
他低声道：“我爱你，亚德里安。”
*
亚德里安被阿兰告白的时候，是有些震惊的。
他没想到时隔十八年，他还会听到阿兰说这句话。
而月色下，黑发青年说完这句话后，便轻轻一挥手。
亚德里安顺势脱离了他的手指，飞在了空中。
黑发青年的蓝眸是湿润的，可是这一次，他是真的哭了。
阿兰没再说别的，他望着亚德里安，柔声道：“回去吧，亚德里安，晚安。”
亚德里安有些失语。
他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阿兰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的思绪甚至是有点恍惚的。
十八年前，当他第一次知道阿兰的心意时，他觉得微妙，因为他只把阿兰当小孩子，是需要他照顾的小弟弟。
然而如今，阿兰已经成长了。
即使是普通生命体，十八岁也已经成年。
而对于寿命短暂的拟形族而言，十八岁，更是早已进入了生命的末段。
亚德里安当然不会再把阿兰当小孩子看，而对于阿兰猝不及防的又一次表白，他完全卡壳了。
他下意识地出声道：“阿兰，我不……”
“我有点累了，”阿兰打断了他，笑着轻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亚德里安被噎住了。
他总觉得这情形似曾相识。
只是对话的主角调换了位置。
他有点烦躁，也有点郁闷，可阿兰已经转身走进屋子里了，甚至把阳台上的门都关住了，他还能怎么样呢？
他在原处飞了会儿，“啧”了声，往外飞去。
实际上，近几年，他的母后也在催促他成婚，不停地为他物色妻子人选。
亚德里安对这事没什么兴趣，有时候看看那些女人，再看看他身边乖巧的阿兰，他只觉得阿兰比那些女人要顺眼多了。
然而亚德里安真的从没对阿兰动过那方面的意思。
回到自己的屋子里之后，他变回了人身，一边拿出新衣服出来穿着，一边琢磨着。
都十八年了，阿兰那小屁孩还喜欢着他？
如今回想这么多年来和阿兰相处的点点滴滴，亚德里安突然发现，其实他还是能从阿兰望着他的眼神里寻找到端倪的。
每当他在阿兰身边，阿兰的视线就只跟着他。他也经常会发现阿兰盯着他发呆。
亚德里安甚至能回忆起来那双蓝眸中只映衬着他一个人的身影的模样。
回想着回想着，亚德里安穿戴好衣服，在原地发起了怔，心情也再次微妙了起来。只是这次和十八年前那次不同，这次，他心里当然也有点不适应的奇怪，但还总觉得……微微有点痒。
……但是阿兰说是这么说着，说不定等到明天，他又和十八年前一样转眼就说不喜欢了呢？
亚德里安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最后，他挥去那些古怪的思绪，想着明天还是得好好拒绝掉阿兰。
……反正不论怎么说，他从没想过和阿兰发展成那种关系……
亚德里安兀自思忖着，入了睡。
而当他第二天醒来，睁开眼睛就想着要去找阿兰的时候，他得知了一个消息。
阿兰消失了。
不打招呼的，就离开了他的王国。
*
“阿兰没跟你说吗？”
见到黑着脸的亚德里安的时候，沐星杨是吃惊的：“我以为他肯定跟你说过了啊！”
“……没有。”亚德里安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一句。
所以那个小鬼胆子那么大的跟他表白，结果转眼就逃走了？
亚德里安准备了一晚上的说辞都没来得及说，没想到阿兰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回答，这一瞬间，他的心里再一次郁闷起来。
“所以呢，他去哪儿了？”亚德里安瞅了沐星杨一眼问。
“不知道，他说他就想出去自己转转。”沐星杨说道。
其实他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了，阿兰亲口告诉他的。
沐星杨心情复杂，他也没想过，阿兰过了这么多年还喜欢着亚德里安。
他叹了口气说道：“他没说要去哪里，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你们就这么把他放走了？”亚德里安听到这，皱眉问。
“阿兰已经大了，”沐星杨顿了顿说道，“他能照顾好自己。”
“但是——”
亚德里安还想说，沐星杨打断了他，道：“你别管他的事情了，让他散散心吧。”
于是亚德里安一通话也说不出口了，全部憋了回去。
他想了想，好吧，给那小鬼一点自我消化的时间，等那小鬼回来了，看他怎么收拾他！
于是他磨牙道：“如果他回来了逃到你那儿躲着，你跟他说躲也没用，让他自觉点自己来找我！”
说着，正欲转身，他听到沐星杨叫住了他。
见沐星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亚德里安纳闷道：“怎么了？还有其他事情吗？”
沉默片刻，沐星杨低声道：“亚德里安，其实，阿兰在离开前跟我说过一些话。”
“……什么？”
沐星杨深呼吸一口气，轻声道：“他说，他这一次离开，不一定会回来。”
亚德里安愣住了。
一时间，他没理解这句话的意思，有点一头雾水。
可下意识的，昨晚阿兰流泪的模样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亚德里安的喉结滚动了下。
他有些错愕，错愕过后，心沉了下去，开始发凉。
“什么意思？”他听到自己这么问。
沐星杨缓缓说道：“阿兰想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地去外面看一看，看到什么时候能结束，他不知道，如果直到生命走到尽头，他还没看完……他希望我们不要在意。”
“也许，下一次见面，你们见到的就是我的后代了吧。”那天晚上，阿兰红着眼眶，笑着说。
沐星杨的心情是沉重的，可他尊重阿兰的想法。
而此时此刻，沐星杨说完后，亚德里安沉着脸盯着他，迟迟没有接话。
片刻后，他一声不吭地转身，压抑着翻腾起来的情绪，大步大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