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神之境界（四）
058神之境界（四）
飞行器里一时沉默。
卡罗尔和沐星杨两个人已经呆住了。
过了片刻, 沐星杨才回过神，道：“刚才冒充卡罗尔的那个神……”
“当初在那片空间里的时候，我并没有见识到神变化形态的能力，刚才我只是有一股强烈的直觉, ”沈意闭了闭眼，道, “其实枪械弹药对神是没有任何效果的, 可除了这些, 我们也并没有其他能保护自己的方法。”
沐星杨注视着沈意低声问：“那你们……最后是怎么回来的？”
沈意看了他一眼, 顿了顿, 继续说了下去。
那六个人就被以一种他们全都无法理解的方式杀死了。
他们看到那六人的灵魂被其中一个黑影顶在头顶，还在朝他们惊恐地求救, 他们的头尾黏连在了一起，手却还在拼命地伸向他们——然而他们能做什么呢？
他们动弹都无法动弹。
沈意是最先回过神的, 他对连夜寒声道：“加速, 加速离开！”
其他人“唰”地看向他，仿佛一时间无法接受就这么抛下同伴离开。
但任何一个当时还理智清晰的人都知道, 这时候, 他们该立刻逃走。
因此不仅他们逃了, 政府能源部的那艘星舰也逃了。
另一个黑影去抢那圆环，顶着圆环的黑影不肯让, 两个黑影便打了起来, 在打斗间, 那六个人的灵魂也痛苦地被再次生生撕碎, 而其中一道黑影终于发现了他们——“他”发现，这两个古怪的金属玩具中，似乎还有其他的生命。
于是“他”飘了过来。
即使连夜已经将星舰加速到最快，他们依旧轻而易举地被抓住了，被举了起来。
星舰开始倾斜，所有人都摔倒在地，滑落到墙边！
而那黑影还拼命摇晃着星舰，在两头冲撞中，很快就有人被撞晕了。沈意隐约之中仿佛还听到了“咯咯”一般的笑声，闷闷的，异常诡异悚人。
那道黑影玩了会儿他们之后，把星舰举到了和“他”的“眼睛”一样的高度。
于是星舰的落地窗外，一个黑影就这么幽幽地注视着他们。另一道黑影也飘了过来，贴着窗户盯着他们。
当时，沈意想自己死定了。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逃出这个地方的可能。
他不知道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不知道这两个鬼影是什么，他什么都不知道，即将无知地死去。
而沐星杨呢？
他最爱的那个半兽人在知道他的死讯之后会怎么样呢？
即使他们已经分手，即使沐星杨已经不爱他了，那个半兽人应该也会哭吧？
沈意很少会有绝望的情绪。
被沐星杨坚决分手的时候，他绝望过，可他很快振作了起来，因为他认为只要他爱的人能够快乐地生活就可以了。
而当时，他亦是绝望的，因为他不希望以这种莫名其妙的方式死去，以无法见到最爱的人的方式，孤独地终结生命。
沐星杨听到这里已经有点受不了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实在超出了他的认知，听到沈意说起进入那个虫洞后的遭遇，他更是被吓得浑身发抖。
他紧紧抱住了沈意，整个人都攀附在了男人身上，将脸埋在了沈意的颈窝里，喉咙里有一丝哽咽。
他想象不出来，像沈意这种在他眼里几乎无所不能的人，竟然也会有绝望的时候。
而沈意的第一次绝望，还是他给的。
“沈意……”他低低叫着，眼眶都红了，努力憋着才没让自己又很没用地掉下眼泪来。
沈意也紧紧抱住了他，轻声哄道：“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沐星杨吸着鼻子，摇了摇头。
而卡罗尔沉默着。
“真的没事了，”沈意叹了口气，说道，“后来出现了第三个黑影，那个黑影救了我们。”
“救了你们？”沐星杨抬头，红着眼睛和鼻子问，“这是个好黑影吗？”
沈意被沐星杨的说法逗笑了，说道：“可能吧。”
当他闭上了眼睛，绝望地打算迎接死亡时，事情出现了转机。
连夜叫道：“沈总！”
沈意睁开眼，木然地见到第三个黑影自前方出现，仿佛是对正在玩弄他们的两个黑影说了什么话。
他以为这是又一个无聊至极，想要拿他们当玩具将他们玩弄至死的“神”。然而事实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三个黑影有了一番争吵，最后那第三个黑影把他们两艘星舰从另外两个黑影的手中打落了。
而顿时，求生本能让星舰中的所有人都抹掉鼻涕和眼泪开始高效率地进行逃生行动。
他们很快调整好星舰，反方向逃跑。
而这一次，那三个黑影都没有追上来。
他们在星舰的尾部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发现那三个黑影还在原地吵架，但显然已经对他们没有任何兴趣。
于是他们开始了漫无目的，又惶惶然的逃亡。
周围的景色一成不变，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和一颗颗黑色的宇宙。
他们站在星舰窗边，麻木地望着这一切，已然没有了最开始对这个神秘空间的兴趣和激动。
事实上，当时并没有人准确地告知过他们，他们正在经历的是什么。
但一切真相，和他们所推测的大概相差不远。
当他们漂泊的时候，他们曾撞见过另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盘坐在虚空之中，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他们亲眼看到那黑影的掌心中爆发出一阵火光，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圆球迅速地膨胀，变大，星星点点凝聚起来。
黑影成功创造出一个新的小黑球，高兴地站起来蹦蹦跳跳，绕着那个黑球转着，时不时伸手拍它一下，戳它一下。
“大爆炸？”有员工恍恍惚惚地笑了出来，笑声有些凄凉，“这就是大爆炸？”
宇宙最开始是一个奇点，奇点爆炸后，宇宙诞生，不断热膨胀。
生命体花了无数年推测出来的这个世界的诞生原理，就这么以一种轻易而又诡异的方式在他们上演了。
在此之前，所有人想象那一瞬间的画面，都会觉得大爆炸一定是壮丽而又震撼的。那是时间的起源，生命的起源，万物的起源，理应是壮阔热血的。
然而事实如何呢？
事实是，什么都没有。
亲眼见证了这一幕的所有人，感受到的只有彻骨的寒冷。
他们到底是什么？
“神”是为了什么才创造世界的？
他们越过了所有的小问题，猝不及防地落到了宇宙文明的终极问题上，并看到了答案，而许许多多的小问题也就迎刃而解。
可他们又陷入到了另一种迷茫中。
——他们所在的世界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大部分人平时并不会想得那么深远。
可想必任何一个人经历过他们的事情后，都会不由自主地冒出这个疑问吧。
当他们看到“神”跟玩皮球一样地戳弄着宇宙，跟玩橡皮泥一样搓揉着人类时，他们陷入到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那个世界是“神”所在的世界，是宇宙之外的世界，是生命体所寻求的一切真理所在的地方。
然而同时，对于他们这些活在小宇宙之中的人而言，那亦是一切生命失去意义的地方，是他们的终结之地。
这个世界上，除了他们所生活的宇宙，不再有其他的“世界”。
任何想要探索宇宙之外的领域的人，都将付出极其惨烈的代价。
沐星杨闭上了眼睛。
他想起了沈意公司里那个跳楼自杀的人，在瞬间就明白了那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抚摸着沈意的后颈，一下一下亲着沈意的脸颊，用自己的温度感染这个男人，低声说道：“有意义的，都有意义的，我在这里，我们都在这里啊……”
沈意捧着沐星杨的脸颊，轻轻笑了。
没错，当他也一同陷入到自我怀疑当中的时候，是这个半兽人将他及时拉了出来。
“神”创造他们的世界时，或许并没有赋予这个世界任何意义。
然而世界以自身的法则运转的时候，就已经自己赋予了自己的意义。
他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终将寻找到自己的答案。
而沈意的答案，便是沐星杨。
当然，这实际上是沈意在离开那个虫洞之后，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想通的事情了。
他们在那个空间漂泊了不知道多久，从某一瞬间开始，星舰即使不需要动力，也开始朝着一个方向驶去，后来沈意和阿缘他们推测，这可能是因为他们靠近了他们所在的那个宇宙，刚好虫洞又重新开启了，宇宙本身便在吸引他们。
至于他们后来会沉睡整整一个月，可能是因为身体在自我调整状态——“神”所在的那个世界和他们的宇宙的时间流速并不一样，他们在“神”的世界应该只停留了几个小时，而巨大的时间差给他们的身体带去了很大的影响。
知道了所有真相后，三人都不说话了。
沐星杨和卡罗尔都在暗自消化这些信息。
沈意让卡罗尔直接把飞行器开到指定坐标点，到达后沐星杨他们才知道这里是军部基地。
基地中到处都是高大的军人，沐星杨和卡罗尔从未见过这种阵仗，都有点不自在。
沈意带着他们径直进入到基地内部，直接去见了人族、半兽族和虫族的会议长。虫族会议长是加叶的爷爷，沐星杨趁此机会关心了下加叶的情况——当时事发突然，他们根本没机会去管其他人，也不知道加叶和亚林他们怎么样了。
所幸，加叶爷爷告诉他们加叶没事，至于当时在参加颁奖典礼的其他人到底如何，他们现在也在排查。
因为他们很快要开会，而会议自然是不可能让沐星杨他们参加的，于是沈意带着沐星杨和卡罗尔，把他们安顿在一个房间之后才走——之所以让两个人呆在一起，是因为他觉得他们现在彼此说说话会比一个人呆着要好。
沈意离开后，沐星杨和卡罗尔先是赶紧联系了亲人。
沐延刚好在家里，沐星杨把事情告诉他，让他别说出去——政府现在封锁了消息，他们不好扩散，引起更多的恐慌，但沐星杨让沐延一定要呆在家里，不要乱出门！
至于阿兰，他和亚德里安在一起，亚德里安也保证会看好阿兰，沐星杨稍微放心了点。
打完电话后，沐星杨和卡罗尔两两相望。
万万没想到，到了这种时候，竟然是他们两个凑在了一起。
“我觉得如果是我，肯定接受不了。”卡罗尔咽了咽口水道。
沐星杨沉默。
“你觉得那些‘神’，我们真的能弄死吗？”卡罗尔压低了声音怀疑道。
沐星杨摇了摇头，犹豫了下，说道：“沈意不是说枪械弹药对神根本没有任何效果吗？”
而且……那两个神显然不能以他们这个世界的物理法则去理解。
他们可以变成人类，也可以变成那一团黑影，随随便便就能把那一整个玻璃球捣碎，还能把人捏死什么的……沐星杨真的怀疑，他们现在的武器真的能杀死那两个神吗？
可如果杀不死，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沐星杨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
而此时的会议室中，会议桌边坐满了人，正在激烈讨论着问题。
“好了，不要再说特殊族和兽族的问题了，人已经在我们的控制下，现在最重要的是那两个神！”虫族会议长开口说道，“或者应该说，现在从那个世界过来的，到底有几个神！”
这个问题，让会议室一时静默。
光是一个神，就足以破坏掉他们的世界，更不用说两个，更多个……
而且他们也捕捉不了那些神的踪影，他们可以闪现闪退，完全让人摸不着头脑。现在他们只能被动地接收来自各地军部的求救信号，可即使接到求救信号了，他们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刚才已经有一支军团跟一个神对上过，他们使用了最先进的武器，而神毫发无损，应该说，那些火、药炮弹直接穿透了神的身体！
那些神甚至可以控制身体是否以实体出现！
“神的存在不是我们以现在的知识可以理解的，他们所存在的那个空间，物理法则必定也和我们这里完全不一样！”在场的一名学者说道。
“那难道就没有赶走他们的办法了吗？”
“刚刚科研所传来报告，一个小时前开始宇宙的温度就在升高，看起来是要进行第二次热膨胀啊！”
“什么？！宇宙都已经冷却一万多年了，这……”
“我看过数据了，老实说，以宇宙现在的增温速度，我们会迎来第二次大爆炸也说不准！”
“哈？第二次大爆炸？那是什么？”
“第一次大爆炸诞生宇宙，第二次大爆炸毁灭宇宙，就像一个可爆物到达了一定的温度会自爆一样，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那不是完蛋了？”
所有人叽叽喳喳讨论开来。
沈意坐在那儿，揉着眼窝听着周围的人不断地猜想着，某一瞬间，他扣了扣桌子，等到会议室安静下来了，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假定现在过来的只有那两个神。”
“当时我们两艘星舰在那个地方漂泊了很久，总共遇到四个神。其中两个，就跟刚才出现在颁奖典礼上的一样，玩性恶劣，我辨别不出他们的长相，但我猜测颁奖典礼上那两个神就是当初我们遇到的那两个。另外一个神，他救了我们，似乎对玩弄生命没什么兴趣，即使来了这个宇宙，也有很大可能不会造成破坏。最后一个神，我们只是看到了一眼，他甚至没发现我们的存在。”
“从当时的经历来看，那块空间里的神出现得并没有频繁到，足以让我们需要考虑更多的神进入了我们的宇宙的情况，但如果那个虫洞迟迟封不上，我不确定情况会变得怎么样。”
听了他的话，一直在沉默倾听的大元帅开口道：“我们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只能靠推测，那就假定现在进入这个宇宙的，只有两个神，或者说，正在进行有效破坏的，只有那两个。”
“问题就在于，”元帅前倾身体，将手放在了会议桌上虚握住，“我们肯定杀不死神，那么有没有驱赶走他们的办法？”
会议室里一时静默。
要怎么样才能驱赶走那两个神？
谁能知道答案？
联盟当初花了整整三年，甚至没研究透那个天然半封闭虫洞到底是什么——虫洞的位置遗留下来的数据和信息是陌生的，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直到沈意他们回来后，他们才真正知道原因——因为虫洞的另一边是神所在的世界，是从运转方式，到构成原理都和他们完全不同的地方，所以他们才会根本看不懂虫洞另一边的数据所代表的含义。
后来阿缘出现了，他用一种近乎天才的方式，将那些陌生的数据以他们现有的数学方法重新整理，化作为他们能看懂的数学信息，研究出了“给空间打补丁”的办法，而材料，就是当初虫洞打开两次时他们曾打捞到的一些零散的新型元素——他们推测，这种“元素”应该就是构成神所在的世界的物质，是虫洞打开时，从神的世界飘散到他们这里来的。
以数据推算得出程序，以神所在的世界的物质为媒介，他们原本打算将曾两度打开过虫洞的那块空间再糊上一层“墙”，使得虫洞再也无法打开，却没想到如今出了这样的变故。
能做到这一步，他们已经倾尽全力了，而“将神驱赶出去”，这对他们而言无疑是更高难度的一个问题。
大家拧着眉，一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
也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请进。”元帅开口说道。
门被打开，大家一阵喧哗——据说在科研基地里受伤昏迷的阿缘此时被连夜搀扶着，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沈意蹙眉站了起来：“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阿缘身上绑着不少绷带，脑袋上也绕了一圈，整个人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连夜垂眸看着他，眉头是紧锁的。
阿缘喘着气，朝沈意摇了摇头，而后开口道：“我刚在门外听到了，在能想到其他靠谱的办法之前，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尝试。”
“什么？”在座的人均是一愣。
阿缘扯了扯唇角：“都忘了？还有‘封锁机’啊，那台机子可还没坏！”
“你在说什么？”半兽族会议长吃惊道，“那台机子是用来封堵漏洞的，现在神都进来了，你把虫洞堵住，他们不是反而出不去了吗？！”
“就是啊！”
“这跟我们的想法简直背道而驰！”
大家纷纷说开了。
沈意给阿缘拉了张椅子过来，连夜小心扶着阿缘，让他坐下。
阿缘坐下后，喘了口气，缓缓说道：“你们觉得，他们难道自己不知道通过虫洞进来我们的世界之后，会有出不去的风险？”
阿缘这个问题一出来，大家被问住了，纷纷停住了讨论。
阿缘道：“虽然神的举动看起来像是小孩子，但我并不认为神本身的智商，或者说所有神的智商都只有小孩子这么点高。他们是有我们想象不到的智慧的，不然创造不出我们这个宇宙。”
在沈意他们坦白真相后，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的人有两种观点。
一种认为，他们的宇宙会在神的世界诞生，只是自然发生的，就像他们自己的世界中，星辰万千，树苗会从泥土里破土而出，生物会交、配繁衍一样，神的世界可能刚好有各个小宇宙的“种子”，他们只是把种子诱发成长开来了而已。
而另一种观点认为，他们的宇宙，是被人为创造的——也就是说，真的是那个世界的神，创造出了“宇宙”这种形式的存在。
阿缘相信的是后一种。
而能创造出宇宙的生命，必定是有相对于他们而言极高极高的智慧的。
这样智慧的存在，不可能想不通这点道理。
“你的意思是……”虫族会议长斟酌道。
阿缘冷静地说道：“首先，他们能放心进来，一定是有不会被关在我们这个宇宙里的方法。在此基础上，我们还有一个前提——他们是没办法随意进出全封闭的宇宙的！因为直到兽族把虫洞重新打开了，他们才进来，应该是早就在外面等了一段时间了。而且沈意他们当初也看到了，不论是那六个人，还是神本身，都只能触摸到‘宇宙’的表面，这就是他们不能随意进入全封闭的宇宙的证明。也就是说——”
“如果我们现在把宇宙封闭了，神本身没有随意进出全封闭宇宙的能力，那么这个时候会发生什么，才能让神不被关在里面？”阿缘看了大家一圈，慢慢说道，“我推测，神创造我们这些小宇宙的时候本身就已经设定了一定的机制——在这个时候，我们的宇宙会直接将神排出去。”
话音落地，会议桌上的人纷纷震惊。
仔细一想，他们就发现阿缘的推测不是毫无根据。
在暂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之前，这确实是他们能做的唯一尝试。
更何况兽族已经有打开虫洞的办法了，如果阿缘的推测是错误的，在他们封闭虫洞后，神还是被留在了他们的世界里，那么他们也完全有能力把虫洞重新打开。
现在虫洞持续开着，神的世界的构成物质源源不断飘散过来，“封锁机”已经不存在使用次数限制了！
一时间，大家纷纷看向元帅和在座的三位会议长。
四人交流了一下眼神，最后元帅拍板：“那就按照这个计划，立刻行动。”
沐星杨和卡罗尔呆在房间里，两个人六神无主地聊了会儿天，又联系了几个朋友，之后就各自躺在床上发着呆。
不知何时，沐星杨睡着了，做起了梦。
梦里，那个张牙舞爪的黑影追着他跑，他被吓得拼命叫着沈意的名字求救，结果沈意来了，为了救他竟然被那个黑影给吃到肚子里去了，沐星杨彻底傻掉，回过神后崩溃地大哭，抱着从黑影嘴巴里掉出来的属于沈意的碎肢痛哭流涕，简直想殉情。
一转眼，沐星杨又梦到一团黑影飘在空中，好像一直在看着他，而他则是恍恍惚惚地望着天空，随风摇晃……
随风摇晃？
沐星杨醒来后发起了呆。
不知怎么的，他的身上冒出了冷汗，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想了想，他翻身下床，见卡罗尔还熟睡着，便也没叫醒他，走出了房间。
沿着走廊走了好一会儿，终于见到个不那么行色匆匆的人，沐星杨有些尴尬地问：“请问，你知道元帅他们开完会了吗？”
“还没。”对方简洁地说道。
沐星杨连忙感谢，而等对方走了，他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就往外走去。
军部基地建在一颗星球的山上。
基地外面人影匆匆，沐星杨不好打扰到别人，绕过人群，到了基地后头的山崖那儿。
山崖那儿很清静，只有一个人坐在那里。
沐星杨过去后，也就地坐了下来，对方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继续望着星空。两人之间隔着三四米的距离。
他们前方不远处就是深渊，入目之处全是连绵不断的群山，夜空中星光闪耀，又宁静又美好。
而直到此时此刻，沐星杨才觉得放空了大脑，彻底地发起呆来。
“真好看……”
不知何时，他听到身边那人轻声说了一句。
沐星杨迟钝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看过去，就见那人正注视着他微笑，笑容十分温和。
沐星杨扯了扯嘴角，说道：“是啊。”
还好，这人似乎真的完全不认识他。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当大明星。
这人的目光在他的兽耳和兽尾上转了转，道：“……好漂亮的道具，一定很贵吧。”
沐星杨：“……”
这人难道连半兽族都没见过吗？
他抖动了下耳朵，甩动了下尾巴，对方一惊，低声道：“是真的？”
沐星杨无语，随后笑出了声，心情稍微放松了点。
或许是因为打开了话头，沐星杨也就主动问了：“你也是逃到这里来的吗？”
“嗯……算是吧，”这人顿了顿，移开了目光，重新望向星空，“……那两个人很奇怪吧？”
“嗯？什么？”沐星杨没听懂。
这人说道：“我是说那两个黑色的人。”
黑色的人？
沐星杨转动了下脑子——原来说的是那两个神啊，看来这人也在颁奖典礼现场？或者是在网上第一时间看到了视频的人？
他说道：“是啊。”
回应完这句话，他就想起了梦中的画面，不禁蹙起了眉头。
“怎么了？”对方瞥过来一眼，注意到他的神情，问道。
可能因为对方是陌生人，沐星杨也随意了些，他想了想，说道：“我刚才做了个梦，很奇怪的梦，做完梦之后想起那两个黑影，我总觉得——”
他停了停，一瞬间，有什么闪过脑海，他没抓住，只觉得毛骨悚然。
他喃喃道：“我、我觉得有股既视感。”
这人一愣，轻声问道：“既视感？你……曾经见过他们？”
沐星杨的鸡皮疙瘩泛了起来，他睁大了眼睛，嗓音有点干涩：“我不知道，没有啊，应该没有的！”
不对，真的不对。
沐星杨的心跳飞快，他站起身来，忽然间有点恐慌。
他想要找沈意！
“我先回去了——”他说着，转身要走，然而一只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臂。
他听到身后有人轻声说道：“等等，我帮你看看。”
他愕然回头，就见青年已站在他身后。
青年的发色很淡，瞳色也很淡，在夜色下，就如同月光般清冷。
他伸出素白的手，轻轻覆在了沐星杨的头顶上，而后微微一抬，沐星杨整个人都震颤了下！
他抬头，就见无数缤纷灿烂的如同胶卷般的画面散开在他的头顶上——
那些承载了沐星杨这一生直到现在所有记忆的画面，光辉了整片夜空！
沈意开完会，暂时和那帮人一起定好接下来的策略，便匆匆离开了会议室。
离开前，他叮嘱连夜这段时间照顾好阿缘就行。
这两人是在他和沐星杨分手后才认识的，仅一年就有了暧昧，一些事情虽然他们之间可能还没说清楚，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沈意平时会跟阿缘开玩笑，把连夜故意支开，但在这种时候他只希望两人能好好休息。
回到他给沐星杨和卡罗尔安排的房间后，他打开门，就见房间左右两边的两张床上，卡罗尔还躺在那儿呼呼大睡，沐星杨却不见了。
沈意蹙了蹙眉，想把卡罗尔叫醒，问他沐星杨去哪儿了，可想想沐星杨估计是在卡罗尔睡着的时候走的，便也没出声，直接关上门自己去找人了。
而此时此刻，基地后方的山崖上。
沐星杨僵住了。
还有更多的画面从他的身体里涌出去，快到他根本看不清楚，而那人抬头静静地审视着，某一瞬间，他流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随后飞快地看向了沐星杨。
“你是谁……”沐星杨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踉跄后退一步，手脚冰凉，声音都是哑的，被吓得整个人都在发抖。
青年深深地看着他，那只冰凉的手还扣着他的手臂。
他开口，说道：“原来是你，原来这一次，你是这个模样。”
沐星杨从这人的话语中听到了欣喜和激动。
这人说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下一秒，眼前这人化作巨大的黑影，拽着沐星杨飞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