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吃面的男人
姜舞本来想在路边的小摊解决自己的晚饭问题，但是因为今天的秋风格外地冷，所有的小摊都已经收摊了。
姜舞口袋里的钱已经不多了，实在没钱到饭馆却吃饭，只好顶着寒风走回了秋水巷的房子里，他刚想把煤油灯点燃，却发现里面的灯油已经用完了，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本来今天打算要买的，没想到竟然忘了，蒋武说得没错，强制修行不仅让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了，而且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
姜舞只好把房间的门敞着，接着太阳最后一点亮光忙活开了，他有条不紊地拿出来最后一点面粉，放到砧板上加水揉成了一个均匀的面团，抽出腰间的刀把面团切成了细细的面条。接着姜舞就把面条放进了热气腾腾的锅里，滴上几滴香油，撒上几片昨天剩下的白菜，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就做好了。
姜舞把面盛到了碗里，就在他要把门关上的时候，他在门口看到了一个人影，这个汉子靠在门口旁的一堵墙上，他的身体大部分藏在墙下的阴影里，另一半则在眼睛映着灶里的火光，姜舞警惕了起来，他的听觉十分地灵敏，但是他甚至都不知道对方在这里站了多久。
“嘿，朋友，你做的面很香嘛。”没想到这个汉子竟然先开口了。
姜舞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鬼使神差地说道：“你要不要一起吃？”
汉子嘿嘿地笑了两声之后，就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姜舞的房间，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姜舞这才看发现这个中年汉子竟然浑身是血，他的身上有好几道伤口，其中最严重的是右手上的一道伤口，鲜红的皮肉可怕地朝外翻着，带着血的骨头白惨惨地露在外面，但是汉子却面不改色，似乎那些伤口是在另一个人的身上一样，反倒是姜舞的心惊了一下，但是很快他也恢复了镇定，他找来了另一个碗，接着一碗面就变成了两碗面。
姜舞把面递到了汉子的手里，两个人就蹲在了地上，捧着热气腾腾的面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虽然面很淡，也没有什么美味的作料，但是两个人却吃得不亦乐乎。
汉子吃完之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他看了一眼还在吃面的姜舞笑了笑说道：“抱歉，把你的面都吃了。”
“没事儿，一顿少吃一点没事儿。”姜舞也把最后一口面汤喝掉了，两个人心满意足地坐在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
“面是好面，刀也是好刀。”
“切面的人也是好人。”
“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客仙居吃一顿。”
“去过了，菜好不好吃我不记得了，但是那里的酒很好喝。”
“对，酒确实好喝，那下次我请你喝酒。“
“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如果有人抢你的面你怎么办？”
“能怎么办，打他，打到他不敢抢为止。”
“有人抢了我的面，所以我就和他们打，但是他们人太多了，所以没打过。”
“你不会死在我这里吧。”
“放心吧，死不了，我的命硬得狠。”
“那就好，死在我这里，我可就说不清了。”
“我想让你帮我做一件事。”
姜舞这时已经有点累了，连续几个月的强制修行让他变得很虚弱，这种虚弱不仅是因为身体不适，更因为心理上的压力，虽然他对修行十分地执着，但是面对世人异样的目光，他还是觉得压力倍增。
姜舞迷迷糊糊地说道：“什么事，我帮别人做事可是要收钱的。”
“把我把面抢回来。”
“怎么抢？”姜舞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用切面的刀抢，抢回来之后我也给你分半碗面。”
“好。”说完这个字之后，姜舞就睡了过去，满身是血的汉子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姜舞，走出了房间，轻轻地把门带上了。
汉子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在秋水巷里，今晚的秋水巷格外地安静，萧瑟的秋风呼呼的吹着，但是仍然吹不散空气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汉子一直走到了巷子口，在巷子口站着上百个穿着短衣的人，这些面带凶色的汉子大致站成了七部分。
一个长得很矮的老头站了出来，看着汉子说道：“常玉坤，我们等你很久了。”
常玉坤歪着头看着这些人说道：“九个门主来了七个，看来我常玉坤还真是众叛亲离了。”
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中年人站了出来，用一把刮肉尖刀指着常玉坤，嚣张地说道：“今天九门有七门在这里，你的那两条狗都被金吾卫压在家里出不来，没人能帮你。”
“你们以为我出不来，但是我出来了，你们现在以为我不敢出去，难道我就真的出不去吗？”常玉坤面无表情地说道，根本就没有把眼前这百十来号人放在眼里。
老头一副语重心长的口吻说道：“常帮主，你只要答应大人的要求，我们还是奉你为帮主。”
常玉坤嗤地一下笑了出来：“你们真的还让我当帮主，就不怕我秋后算账吗？”
老头皱了皱眉，接着冷冷地说道：“我想帮主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吧。”
常玉坤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曾经的手下，曾几何时他们在自己的面前就像一条狗，虽然他们现在似乎变成了人，但实际上还是一条狗，对付狗自然有对付狗的办法，他说道：“不好意思，我确实是个睚眦必较的人。”
“你今天出去也可以，但是以后就别回来了，锻刀门从今以后就和你没关系了。”
“锻刀门是老门主留给我的，如果他说没关系了那就没关系了，你说没有用。”常玉坤说这些话的时候始终都是一副轻描淡写的模样，根本没有把眼前这百十来号凶神恶煞的人放在眼里。
满脸麻子的人站了出来，恶毒地说道：“那你今天就别想出去了。”他的话一说完，这上百个汉子一下子就把手里的家伙亮了出来，长安百姓禁止携带武器，因此他们那的家伙五花八门，有剔骨刀、有大铁钩、甚至还有胳膊粗的大棒子。
“可是你们拦得住我吗？”常玉坤平静地说道。
“大人说了，必须把你拦下来。”
常玉坤没有说话，一步一步地朝着人群走去，所有人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就连刚才放了狠话的麻子都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两步，常玉坤朝前走着，其他人则朝后退去，他的身上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压着所有的人都喘不上气来。
“上，我们那么多人，就算压也得把他压死！”所有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别动，会死的。”常玉坤的话很短，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是却很有用，话一出口，所有人就都停了下来，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他们动了的话是真的会死的，这样的事情肯定发生过无数次，常玉坤也无数次用事实告诉别人——不听话是会死的。人群不由自主地让开了一条路，众目睽睽之下，常玉坤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这一夜的长安城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