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女
第44章契女
#44
陈与出门,姜潼一个人蹲家里有些无聊。
受技术限制,这年代安装网络比较麻烦,而且要占用电话线路,所以她在跌打馆是无法上网的。她只有到龙星娱乐办公期间才能蹭网用,不过由于网速慢、网络娱乐也贫乏,基本她在用网的时间内都抓紧办正事,相比08年她反倒淡了网瘾。
卫秘书的电话第一次打来之际,姜潼正逗狗呢。他邀请姜潼上戏院看戏。姜潼以天黑不安全为由拒绝。
间隔约莫半小时,卫秘书第二次打来电话,姜潼正沉迷电脑自带的扫雷游戏。
只差最后一颗雷了,却因为手机铃声的乍响她一激灵手一抖而功亏一篑。姜潼怨气冲天:"你赔我88把的连赢记录!”听筒那头传出陆起的声音:……许留山的芒果西米露、芒果糯米糍,义顺的姜汁撞奶、冻炖奶,够不够?”
姜潼吸溜口水:"加份满记的榴莲班戟。”“好,卫秘书现在去买。"陆起说,“你下来吧,先吃其他的。”冲出天台,姜潼往楼下张望,果然见陆起和两位保镖就徘徊在跌打馆门口,她拎起尾随她至天台的黑仔轻抽它的屁屁:“说过你不许自己出来。”尽管天台的围栏还算高,以目前黑仔的个头也翻不上去,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们又不能封掉天台,所以自从领黑仔回来养,她同陈与便养成随手关门的习惯,防止黑仔上天台。除非两人带着黑仔或者把黑仔困在天台的狗屋里。黑仔怂怂地卖乖,姜潼跟着拖鞋抱它一起下楼。陆起见到的就是她穿睡衣、戴发箍的素面朝天形象。与她带妆的模样相比,显得她年纪又小了一两岁。
可哪怕她再小五、六岁,也不可能是他和姜禾生得出来的,毕竞过两个月他也就34岁,姜禾如今就三十。况且他和姜禾分开十年多,有孩子也不会超过11岁。
所以,他脑子出问题了才会在早上卫秘书延迟性地严谨回答他确实有三分像时莫名闪过她是他女儿的荒谬念头。无稽又可笑。姜潼盯准他拎着的各种糖水,接到自己手里:“谢谢!”见她想拿走就跑,陆起没松手,好气又好笑:“你要吃独食?”“不会吧不会吧,你不会要我邀请你上楼吧?"姜潼脸上的吃惊表情格外夸张。他是她爸也不行!她现在可孤身在家。如果要上楼他就不会喊她下楼来了。但陆起问:“邀我上楼不安全,你下楼见我就安全了?”
姜潼示意怀里的黑仔:“我有狗~你敢打坏主意我放狗咬你~”陆起示意不远处的俩保镖:“我有帮手。麻袋一套连人带狗一起绑走。”姜潼吹胡子瞪眼:“你到底要不要给我吃糖水?”“吃。"陆起直接在跌打馆门口的台阶落座,打开几份糖水的包装袋。他心中愉悦,她晚上愿意独自一人下楼见他,说明她是信任他的。他不讲究,姜潼便也不讲究,一样要坐。陆起突然想到什么,制止她:“等下。”
他脱掉他穿在衬衫外的马甲,递给她:“垫上去再坐。”姜潼没客气,戏谑:“你打破了我对军人的刻板印象噢,不是大老粗,也是gentleman啊。”
从姜禾的女儿口中听到曾经姜禾评价过他的词语,陆起心情复杂,这些年他刻意淡化的一些回忆又因此勾起。
他记得很清楚,是他和姜禾第一次接吻之后,姜禾抱着他说心里话,说他看着和其他军人一样人高马大的却很gentle,一点也不大老粗。然后从“gentle"这个词开始谈论起英文,她求知若渴,知道他懂点英文她很惊喜,他便为她寻来收音机和大量学习资料。
他懂的英文没有特别多,她的飞速进步带给他很大的压力,他不希望自己以后再也教不了她,所以压力转化为动力,他背地里拼命地学。后来他退伍转业下海经商,熟练的英文带给他许多便利。如果他晚几年学英文,起联多半也晚几年成型。
刚和姜禾分开的头两年,他午夜梦回时偶尔也会自私地想,要是姜禾的英文没学好,姜禾可能就没勇气跑出国。没跑出国的话,他挖地三尺也一定能找到她。
可恐怕就是因为姜禾知道留在国内他不会放过她,她才跑去他的手伸不到的国外。
姜潼搂紧往糖水凑鼻子的黑仔:“你吃不了,不能吃的~”陆起瞥一眼黑仔:“你妈妈对猫猫狗狗的毛发过敏的。”姜潼揉揉黑仔的脑袋:“那我现在不是不在她身边嘛。”陆起将一次性塑料勺子递给她,眼神意味深长。姜潼已经意识到她的接茬到底承认了她同姜女士的母女关系,但无所谓了,同老狐狸耍心限太累人。反正连她目前都无法同姜女士取得联系,他休想通过她找到姜女士喽。不过她还真不清楚,后来陆起什么时候知道她的存在的?“我明天回内地。“陆起问,“你要不要跟我走?”眶唯狂炫中的姜潼好悬没呛到:“为什么要跟你走?当人质嘛?”陆起:…”
“不走。"姜潼继续炫。
陆起完全出于好意:“你在内地我能帮你妈妈照顾你。我如果找到你妈妈了也能第一时间送你和你妈妈团聚。你们现在相互联系不上,她应该很着急。”姜潼还是摇头:“不去。”
陆起:“为什么?”
姜潼:“我就想留在香江。”
心狠狠滴血!天晓得她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能拒绝。如果不是有生命值等着她刷满,她根本无法抵抗回内地啃爹的巨大诱惑。略一思忖,陆起说:“如果你顾虑你的小男朋友,我可以带你们两个一起回内地。他在内地同样可以发展。内地的前景不会比香江差。”确实陈与的原因占大头。陈与去哪她去哪,而她完全能猜到陈与不会想回内地。姜潼说:"你想帮姜禾照顾我,你给我钱就好了啊,不必非要把我弄到内地去。”
陆起:“可你跟我回内地,能得到的不仅仅只有钱。”姜潼:“我只要钱。”
陆起:“想要钱,就跟我回内地。”
谈崩。很好,他果然成为不了她想要的那一款爸爸。姜潼怠懒睇他,专心吃糖水。
黑仔数次想偷摸尝一尝,都被姜潼及时发现给嬉开。它再委屈都没商量。黑仔转移目标,颠颠凑到陆起那边去。陆起一个眼神,黑仔又被吓回姜潼身后藏起来,彻底老实了。
姜潼哈哈笑,指着黑仔露在外头的屁股,告诉陆起:“我是它姐姐,我喊你爸爸,所以它也喊你爸爸。”
陆起:…婉拒了,谢谢,不需要狗儿子。
但,女儿可以考虑。
所以在她吃完全部糖水准备拍拍屁股走人的时候,陆起征询她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当我的女儿?”
呃见…姜潼都不知道该摆什么表情:“我本来就是你的女儿啊。”陆起莫名被这句话取悦。总归是姜禾女儿的缘故吧,他确定自己和她是投缘的,因为投缘,他喜欢和她相处,即便只是坐在一旁看她吃东西,他也有一和奇怪的满足和幸福感。这种满足和幸福感,类似于很久以前姜禾带给他的。“那好,等我下次过来,我们简单弄一个认亲仪式。”“你都想当我爸了,不给我点表示?"姜潼眼巴巴的。其实陆起有准备,但并非为了干爸爸给干女儿的表示而准备的。而是他料到她不会同意随他回内地,终究是替姜禾担忧她在香江吃苦受罪。当然,他依旧没有一下拿出太多避免造成她可以向他予取予求的错觉从而给她惯出坏习惯:“一万先拿着当零花。”说着陆起看一眼跌打馆的环境:“你换个地方住。自己看看房子,有合适的,告诉卫秘书,卫秘书替你把关。”
能抠出一万就能抠出更多,虽然心眼玩不过他但架不住有姜女士当她的后盾,她对自己忽悠这位老爹拿钱养女儿的能力还算有信心,三百万指日可待!故而姜潼接钱接得非常高兴:“谢谢爸爸!”话音未落,一道人影便冲过来。
不过还没冲到他们跟前就被两位保镖拦下。姜潼弯眼笑:"陈与!你回来啦!”
转头撞上陈与阴郁幽暗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的冷戾眼神,陆起脸上作为长辈的柔色也瞬间荡然无存。
姜潼冲陆起眨眨眼:"爸爸,你这样对待自己女婿的嘛?”陆起:…并不想要这样的女婿。
陈与:女什么?什么婿?草!谁踏马要给这个老男人当女婿?两位保镖在陆起的示意下退开。
陈与大步跨向姜潼,牵起她的手就进去跌打馆。姜潼边走边回头同陆起挥手:“爸爸下次的零花钱再多点~你给多少零花钱,我敬多少孝心~”
忍!陈与忍!强忍着回到三楼后他才发作:“我让你去治脑子你不治才病成这样连′爸爸′都喊出口了!”
姜潼平静地抬高被他紧握的手:“陈与,你弄疼我了。”陈与下意识要放开,又憋屈得拒绝服输。他陈与从小到大就没怕过谁,偏偏认识她以后总显得他很怂。梗着脖子,陈与看着她,没放手,只是抓得松了些此刻他在姜潼眼中无异于一只浑身炸毛的狗,她凑上去,咬了一口“狗"的嘴,很快蹙眉撤离:“你抽烟了?”
刚稍微抚平点的毛猛地重新炸起:“抽了,怎么的?!我管不了你见陆起,你管得了我抽烟?”
中气却不如先前足,陈与想撑,死活撑不起来。他好久没抽过烟了。似乎是察觉她讨厌烟味之后他开始戒,反正他也没多大烟瘾。今晚他其实也就囫囵抽了两口,正是记起还要同她接吻所以赶紧掐灭的。本来只要他回来后好好刷牙便成,谁料现在剑拔弩张间她还亲上来了。姜潼嘴角轻扯,似笑又不是笑:“你抽呗,我可从来没有禁止你抽。”怀里还抱着黑仔呢,她转头走出去天台,碎碎念同黑仔闲聊,要黑仔忘掉陈与方才的大小声。尽管她没生养过小孩,也知道家长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吵架。哼,陈与这回死定了!她绝不轻易原谅他!陈与的身体不听使唤地就想追出去,桌上的手机响了。他们俩的手机长一样,陈与忘了那是她的手机,他直接接起来,瞬间听到陆起说:“榴莲班戟买来了,你要不要下楼取?”陈与默不作声挂掉电话,一身煞气地奔下楼。姜潼抱着黑仔在天台吹了会子风,回屋,没看到陈与,但看到陈与方才带回来的宵夜了。
她鼻子尖,早嗅到有榴莲味,上前一确认,果然见有榴莲味蛋糕!还有袋装金鱼!皮筋扎紧袋口的透明薄膜裹着一汪摇晃的水,轻游其间的小鱼儿尾鳍如浸湿的红绸,搅碎灯光投下的金箔,偶有气泡从袋底升起,仿佛整个袋子在呼吸。
别说姜潼被吸引,黑仔都伸爪子要抓,姜潼赶紧阻止它:“不许欺负小金鱼~”
黑仔抬头,乌溜溜的眼睛注视她,仿佛在问:“爱会转移是不是?”姜潼揉揉它的脑袋安抚:“我们宝贝的地位无可取代啦~”然后就把黑仔先送进狗屋里。
她欣赏着袋装金鱼,美美地吃榴莲蛋糕,陈与忽然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嘴角挂了彩,一副刚与人打过架的样子,惊得姜潼顾不得先前的小小不愉快:“你怎么弄的?一一洪义的小阿飞又找上门吗?”陈与沉默地把榴莲班戟递给她。
姜潼一下有了新猜测:“陆起揍的?”
陈与依旧不语,只是舌头在口腔里顶了顶他的腮帮子,他脸上的伤看起来更明显。
“他怎么能以大欺小??"姜潼就要往楼下冲,“我去找他算账!”陈与捞住她的腰:“算了,我没事。”
“有事还得了?"姜潼心疼地摸摸他嘴角的淤青,“疼不疼?”陈与只说:“我去洗洗。你把班戟吃了。”等陈与从厕所回到屋里,姜潼拿着问赖光要来的药膏和棉签等着他。“快过来上药~"姜潼拍拍她的床。
陈与从善如流,携一身香皂气味的潮气和嘴里刷过好几遍牙齿的水果香。姜潼小心翼翼帮他涂抹,边涂抹边说:“我已经打电话骂过陆起了。”便也知道了是陈与先动手的。而她又不在场,他简直主动送上门给陆起揍。但无论谁先动手,她都偏帮陈与。
陈与"嗯"了一声,淡淡自嘲:“我不自量力。”姜潼没反驳:“傻仔。”
陆起手下留情了,只还了早前在游艇上挨的一拳。陆起还说陈与的狠劲没之前大,很像是故意想挨揍,他怀疑陈与苦肉计,提醒她留心眼、别上当。姜潼也猜陈与故意,不过她没追究,苦肉计就苦肉计吧,他确实挨打了,她吃他这一套。
……“陈与的表情差点崩掉。她不是应该安慰他吗?!姜潼把陆起给她零花钱和可能会送她房子的事讲了:“……我和他都是父女关系了,我不应该喊他爸爸嘛?你还气什么醋什么?”陈与攥拳:“契女、契爷而已。”
他咽回喉咙里没讲的是,香江多少老男人包养年轻妹妹仔对外却宣称收契女,简直在侮辱她。
还是那句话,他信她,不信陆起!只能说目前他确实还没发现陆起对她有任何yin邪之色。
姜潼耸耸肩:“反正他是我老豆,你接不接受他都是我老豆。你不喜欢他就少同他打交道。我肯定不会白给他当女儿,该要的我必须要。”陈与嘴里忽然发涩,涩涩地问:“所以你要搬走了?”他知道她在跌打馆的租期只一个月,他算着日子,再过两天该到期。他没忘记她说过一个月后要换大房子,可他确实还买不起。他这几天去看过几处租房,条件稍微好点的租金高得离谱,仿佛金融危机没影响到他们。咬咬牙也不是不能租,他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带她去瞧一瞧,做最后的决定。现在似乎……没必要了。有陆起出手,她怎么可能还看得上那些出租房?“要搬的话肯定是我们一起搬,而不是只有我搬。"姜潼丢掉用完的棉签,“难道你想和我分开嘛?”
陈与说:“你搬吧。”
姜潼说:“噢,那我也不搬了。”
不光是想同他在一起,也是因为她对跌打馆有点感情了。四眼、大波莲他们都在附近,她继续住这也不错,还能时不时前往发记巡视。如果搬走肯定离得远,来往并不方便。难道还要弄一辆车子?可她不会在这个时代久留,目前生命值55%,而今天是她穿越过来的第35天,或许再35天她就要走了?
35天,才35天,却仿佛已经350天。倒并非98年的苦日子叫她度日如年,其实没有她同陈与吐槽得那么苦,她日常夸张了些,有赖于她的强适应能力,日子还是过得挺有滋有味。只是这35天她感觉自己干了很多事,和时间不成正比的很多事。
“姜里里……“陈与的声音唤回了她。
回神的一瞬,姜潼在他眸底捕捉到稍纵即逝的不安和慌张,下一瞬她被陈与的吻剥夺全部心心神。
半响,陈与才从充满榴莲味的激烈唇战中找回她的真实感。是的,真实感。她经常给他一种不属于这里的感觉。不是指她富家小姐的身份同贫民窟不匹配,而是……他言语浅薄,很难精准地形容,非要形容的话,或许可以说,她像个外星人,偶然降落在了地球,等飞船修好的那天,她便要离开,回到她原来的星球。她自己也有清晰的认知,所以她虽然每天同他生活在一起,但她始终同他无形地隔着一层薄膜。尤其她每每凝定在她自己思绪里听不见他的呼喊时,感觉最为强烈。
而他不知哪一天开始会因此恐慌。比起他察觉自己反抗不了的陷落更为恐慌。
恍恍惚惚间,姜潼忘记过程怎么发展的,就发展成她后背贴着陈与的胸膛躺在他的怀里,他的手……)。令她想尖叫的是他们正对着穿衣镜,即便隔着-点距离,她也能清楚地通过镜子观瞻…)一切。而陈与呢?陈与也在看!姜潼迷离又快乐,手极力往后伸,试图捂住他的眼睛。同裴非一样的眼睛,却同基非不一样的眼神,姜潼在裴非那里已经早丢失的羞耻如今却在陈与这里重现。“你从哪里学来的?"姜潼问罪,声音在喘息中破碎。陈与的嘴角勾出玩味:“不是你自己带回来的碟片要我观摩?”姜潼讲不了什么了,她浑身几乎软成水,手并没有什么气力,很快就从他眼睛上滑落。须臾,她整个人躺倒在床,…),他的目光如有实质,他的呼撩得姜潼没忍住抬脚瑞开他.….)。他又上来亲她的嘴唇。比起裴非的成熟务,现在陈与更像是带着对未知事物的好奇和探索欲笨拙地讨好她。可“讨好”是陈与的本性吗?.)她脚背紧绷脊骨反弓。最后软绵绵跌回被子里时,姜潼得她浑身的水都几乎被他吸干了。
陈与跪坐起身,看着她,她的一条腿还无力地搭着),头发散乱,两颊红透,眸子里泛着两汪盈盈春水,脉脉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