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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阴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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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夺阴燧

“这是……

“这是……

“这是……

“这是……

少年们先后有序地踏着李流云掷出的落子,穿过以浩瀚星辰布罗的机锋阵法,一个接一个地吐出"这是”两个字,硬是震惊的话不出下文,像几个呆愣的结巴,齐刷刷杵在原地卡了壳。

连周雅人、李流云也怔在当场,直到白冤呢喃般开口:“……太阴。”只见效法极夜的墓室尽头,众星拱月,一名双颊凹陷的中年男人在满月中闭目打坐。

此人蓝袍加身,精瘦如柴,发冠上绣着枚阴阳图纹,俨然是名修道之人。他肤色发青暗沉,又因盘坐月象之中,周身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衬得此人面色如生,一时间很难分辨对方是死是活。“他一一"林木没忍住问,“活着吗?”

此人毫无生息,周雅人能够笃定:“死了。”可那面色如生的样子极具迷惑性,比起“死”这个字眼,此人盘坐月象的沉静神态,让闻翼觉得:“这间山墓打造得就如一座天体,而他像修身成道者,在太阴中坐化。”

“对,不像死了。”

几名少年很想探一探他的鼻息,但都克制住了这股冲动不敢轻举妄动。这种以星辰月象烘托打造出来的场景,给人一种踏进圣地遇见了太阴神仙的错觉。但少年们谁也不至于真的糊涂到,以为自己在尸骸堆积的京观中见到了月仙。

连钊:“他,他不会就是那个布阵的术士吧?”于和气:“看上去是,因为他死于自己所布的杀师阵,所以他把自己也葬在了这里?”

林木咦声问:“他手里托着什么东西?”

术士双手垂于腹前,合掌间托着块银白色的圆弧物什,那物什微微张开一指来宽的缝隙。

闻翼转着脑袋左看右瞧:“这不是只大蛤么?他抱着只大蛤干什么?”白冤长久注视着那只微微张开的蛤壳,冷不丁开口:“这是阴燧。”几名少年震惊地转过头,俨然一副怎么可能的神情。于和气质疑:“这不就是海河里最常见的蚌壳么?怎么可能是阴燧?!林木附和:“对啊,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阴燧什么样…”“诸位所见的阴燧皆由匠人铸造。"并且要选在十一月壬子日的夜半,因为这个日子的夜半阴气最盛,炼成的阴燧故而能对月取水,周雅人道,“大家从一开始就对阴燧形成了一个固有的认知,便认为阴燧本该就是合金打造的样式。但在先秦之前,先贤所握的阴燧并非来自人造浇铸。”“没错。"李流云也道,“多处古籍都有阴燧乃大蛤的记载,月盛时置于月下,取阴之精则生水。”

只不过大多数人都未曾真正了解过,也从未亲眼目睹,像连钊林木他们这样,哪怕承载了老子之道的阴燧就摆在面前,他们也会因为不认得此物而与阴燧失之交臂。

林木非常震惊:“这么说这只大蛤,真的是道祖老子的阴燧?”“我明白了。"李流云怔怔盯着面前的星辰月象,心头起伏激荡,“这是太阴炼形。”

白冤侧首:“什么?”

“这是记载于《老子想尔注》中的长生之道,"李流云记得原文说的是,“太阴/道积,炼形之宫也。世有不可处,贤者避去,托死过太阴中,而复一边生像,没而不殆也。"此处的太阴/道积,炼形之宫,说的就是太阴炼形。”周雅人立刻明白过来:“阴燧本身取水于月,是采月之阴/精的法器,千百年来皆如此。那么道祖老子的“道′积于阴燧之中,自然而然就聚出了太阴\道体。“没错,也就是我们现在看到的这轮月象。"李流云接话,“乃太阴炼形之宫,被称作不死之境,若能托死其中,便可死而复生,没而不亡。”“死而复生?“连钊惊诧不已,“你说他在这里能死而复生?”林木瞪大眼:“他会复活?”

“依我看来,在太阴中炼形便是他求的长生之道。"老子西出函谷关留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五千言道德经书,李流云说,“道生万物,生死往复,他得了老子的“道",便是得了炼形之宫,因而选择在太阴中托死复生,就像”

李流云言到此,忽然转头看向白冤。

其余少年不明就里,也跟着转头看去,又不解地看向李流云,不待他们追问,李流云便盯着白冤笃定开口:“就像你。”白冤好似听见什么天方夜谭,扬起眉:“我?”林木更是吃惊连连:“像她?她怎么了?”“按听风知先前所言,秦之时就沉在北屈鬼衙门的那座,用来囚禁你的大太阴\道体正是以道祖的阴燧所造,那何尝不是另一座太阴炼形之宫呢?而你今日仍旧站在这里,不就印证了那句′托死过太阴中,复一边生像,没而不殆',从而获得这具不死阴身?”

闻言,所有少年整齐划一的站直了,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白冤,怪不得啊,怪不得她能“活”这么久,居然是这么“活"下来的?!李流云此言一出,对周雅人的冲击亦是不小:“不死阴身?”难道这就是白冤的来历?

周雅人想起孙绣娘以死为祭,在鬼衙门拜月,所图的“道人行备,道神归之,避世托死过太阴中,复生去为不亡,故寿也”,正是指的太阴炼形,同样出自《老子想尔注》,渴求于月中化生,复生不亡,从而获得不死阴身么。白冤不否认,她也觉得这小子说得非常有理且有据,如果李流云能不指着自己印证这件事的话,她可能就要信以为真了。先前周雅人也将她类比成传说中那位得长生而"奔月"的“嫦娥”,不料自掘坟墓被永远囚在了“月宫"中,这也是所谓的长生的代价,挺有意思。无论是“月宫”还是“太阴炼形之宫”,都是奔的长生,而在旁人眼中,她仿佛已经在太阴中获得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白冤一指盘坐于月象中的术士,问:“按你的推论,他也能修成不死阴身?”

李流云不敢妄断:“若假以时日.……”

“他恐怕没这个时日,"白冤越步上前,朝着月象中人而去,语气平添了几分傲慢,“求生求死的凡俗最能异想天开,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妄念和填不满的欲壑,他凭什么与我相提并论?!”

周雅人率先反应过来:"白冤。”

白冤头也不回,一步踏入月象,踩进渡着银辉的屏障:“我从未为人,何谈托死?”

李流云蓦地一怔:“什么?”

谁都没来得及琢磨她那句“我从未为人,何谈托死",就见月华被白冤一步踩出阵阵涟漪。“这术士为自己精心设计了一场避世托死,妄图在月中化生,寿无穷极。“银辉漫溢,圣光般渡在白冤周身,她仿如踏月而行的谪仙,“然后布十二杀局为尸星煞穴,利用古战场的凶殃和杀气来守住他这一亩三分地一一太阴炼形之宫。”

但凡有人误入启门或者擅闯,都将死于伏埋京观之中的杀局,无一能够生还。

只可惜,此阵局遇到了白冤和周雅人,还有一个精通奇门阵法的天师传人李流云,就算到了它的破局之日。

这帮人无法无天,不仅闯过了注满死骨的“鬼门关”,直抵太阴炼形之宫,还要打搅他修长生之道。

周雅人慢了半拍,没能及时阻拦白冤,就见她堂而皇之“登”了月,直取术士合掌间的阴燧。

“不可妄动!"李流云出声阻止,但是已经来不及了。白冤碰到阴燧的瞬间,立刻察觉出异样,继而反手打出一掌,将上前的周雅人击退数步。

众人来不及揣摩白冤为何忽然翻脸,好似把听风知当作了抢夺阴燧之徒,然而愤怒还没在少年们的心中成形,墓室骤然发生星辰之变,数根天蚕丝绷杀在周雅人方才停驻的位置,白冤猛地撤掌,手臂依然没能安然避开,滴滴血珠将落未落的挂在丝线上。

无数根天蚕丝绷杀入月象,穿针引线地扎向"登堂入室"的白冤。她身如残影,从足以削肉断骨的丝刃下滑过,回头朝那帮不知死活的少年发话:“还不快走!”

此乃罩护太阴炼形之宫的最后一道机关,极其凶险。少年们深知非同小可,白冤话音刚落,他们立刻拔腿就跑,手忙脚乱地闪避着横七竖八的天蚕丝,这要命的玩意儿极其坚韧,剑斩不断,还会随着星辰变幻而变换,稍不注意挨上去,破皮出血都算轻微伤。少年们的身上已经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血口,唯一庆幸的是这上面没浸什么见血封喉的毒,不然他们早已全员阵亡,无一生还了。然而,虽没有见血封喉的毒,却也能立刻见血割喉一-一根天蚕丝突然“无中生有"地横在当空,转过头的林木立刻就得引颈受死。“三木!"连钊骇得破了嗓。

惊风而至,一只手伸过来,及时捞住了林木往前倾的小细脖子。微凉的掌心捂在他喉颈之际,林木狠狠吓出了一身冷汗:“听风知……”差一点,差一点自己就小命鸣呼了。

周雅人顺势带着林木后退一步,他们尚未脱险,墓壁上的星象却再次发生变幻,横七竖八的天蚕丝如同罗织的网,要令他们无处可逃。“小\心!”

“快!”

“躲开!”

“流云!”

少年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星象机锋下的他们全都处于生死一线,无处可躲,无处可避。

所有人瞪大眼睛,心头大骇。

千钧一发之际,太阴月象中突然爆出万千冰丝,绞缠住横竖交织的天蚕丝,强行牵拉住变幻的星辰机关。

周雅人以一个九十度后仰的姿势卡在天蚕丝和冰丝之间,不能上也不能下。李流云则是单脚着地,身体倾斜,剑指东方地卡在其中,但凡平衡不好的人就得栽在天蚕丝刃上。

其余少年更是卡得形态各异,齐齐定格出千姿百态的塑像,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暗中蛰伏已久的陈莺窥准时机,当然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劫胡机会一一此时不夺阴燧,更待何时?

陈莺一下指令,黑影蓦地从暗处蹿出,灵敏异常地穿过无数“生死线",直奔月象!

白冤陡然转头:“谁?!”

黑影快如疾电,从她眼前一闪而过,朝术士而去。白冤刚要腾出手收拾这只从阴沟里蹿出来的老鼠,场上的阵局立刻不受控制地运转,切向阵中几名大活人一一差点被切的林木心惊肉跳,当即大叫一声,白冤不得已,她牵制星辰之变的同时,同样被此阵牵制。只片刻迟疑,黑影便如鬼魅般从她眼皮子底下夺走阴燧。“休走!"白冤寒声道,一根绞着天蚕丝的冰丝绕住黑影的脖子将其猛拽回来。

且见浮光掠影,阴燧高高抛了出去,正好被伺机而动的陈莺接住。待黑影被拖拽到脚下,已经只剩一具挂着人皮的骨头,白冤一脚将这把烂骨头踹开:“罔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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