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第29章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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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若无的疏离，似有似无的回避。

接下来的几天，虽然早餐、必备用品、生活中的其他东西都还是像以前一样被按时准备好，但有人刻意避开，方芙意几乎都没有再见到帮她做这些事情的盛遂几面。

青年甚至不是亲口过来跟她说，而是发来信息，说天太冷了，不要再来接他了。

方芙意有在他们之前约定的那个地方等过一次，但是始终没有等到对方的到来。

也有点疑惑。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盛遂不止送了她围巾，两个人还一起回家，路上有说有笑，怎么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化？到底又发生了什么事？

很明显的感受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再感受不到简直就是傻子了！好在犹豫要怎么办的时候，参加竞赛的童话回来了，方芙意不用再继续加班，也有了足够探究这些问题的时间。

是学习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生活中碰上了不便对人倾诉的麻烦？还是工作上不太顺利？束手无策,心情也不太好？想要迫切拥有答案，但好像却并没有得到什么明确的指向。“方芙意？"中午吃饭的时候，适时在食堂碰见周见青。正托腮思索的方芙意筷子都快要掉在地上了，眼睛亮起来，像一下来了精神一样，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问道：“周见青，我记得你姐姐是不是在腾星上班来着？”

晚上到家的时候，客厅没开灯，家里一片漆黑，室内出奇的安静。以为方芙意睡了,手机电筒照亮脚边一片，盛遂换好鞋，轻手轻脚走进家门。快要走回房间时，却没想到“啪嗒一声"，顶灯在这时被打开，客厅里瞬间一片光亮，甚至亮得有些刺眼。

盛遂怔住，转头，迎面就对上一双清澈中带着稍许愠怒的眼睛。房间中央的方芙意，不知道在这里等了他多久。“咚咚”、“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两声，看到方芙意的一瞬间，不知道是惊慌更多还是心虚更多，青年微微别过头，随后又往后退了退，想要回到房间里。“你最近一直在躲我干什么？"方芙意开门见山，不能说是怒气冲冲，但脸色实在不能说是算好，“盛遂，我有那么见不得人？”显然是有点生气了。

这样的场景，让盛遂想起今年夏天、两人再次相见后的雨夜。那个时候他暂时收留她一夜，在说到“等第二天雨停了就把她送回去"的时候，她的语气同样也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

他倒想说是没在躲，可现在的表现却实在不是像他所说的这样。还在继续往后退，每退一步，反之方芙意就更进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一直靠到盛遂房间门口。不怪她步步紧逼，白天从周见青那里听到了不少事情，盛遂的反应和心情，都和她最近听来的这些脱不了关系：“我听说你们公司有去国外培训的名额，这个名额本来在你身上的，但是被你主动放弃了…”倒也想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希望这件事情是假的，可是盛遂脸上的表情已经很清楚，足以说明一切到底是真是假。“盛遂，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名字被咬得尤其重，甚至方芙意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晃晃的疑惑，尽管这件事都没发生在她身上，她还是会替他觉得有点不甘心，“到底为什么选择放弃那个培训名额？”“为什么你的这些事情从来不愿意跟我说呢？”还是其实……

他选择放弃、选择不去，其中也有自己的原因？这种事情不算小，无论如何，对他现在的发展来说也算是个很好的机会，不应该就这样否决。

很多东西不会因为刻意的忽略和掩盖就消失，问题始终是存在的，需要好好解决。

他可以沉默寡言，可以选择不对外面那些人说，可方芙意觉得自己和盛遂认识那么多年，不应该被归属到“其他人”那个范畴内。她讨厌被隐瞒，难道还有什么是自己都不可以知道吗？

“我们不是……

我们不是朋友吗？不是很亲近的人吗?

想到这里，心里紧绷的弦骤然断裂，方芙意突然有点恍然，脑袋中莫名蹦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还是说，其实盛遂并没有把她当朋友？两个人关系还算亲密这件事，一直都是她单方面以为的？也是，当时不辞而别的是他，不愿意收留的自己的也是他。执着在下雨天去找他、硬要跟在他身边，像块膏药一样黏着的才是自己。顿时，方芙意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无措的状态，又往前一步，朝着盛遂走过去。

疑惑“她怎么知道这些”、“公司内部的消息又是从哪里得到”，周见青告诉她的吗？盛遂是想要开口的，但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又咽下去，低头，往后退了一步。

事情一桩扣着一桩，一件事下面藏着另一件，如果主动放弃名额的原因告知对方，那意味着以前的那些过往和伤疤也要全盘托出。这种事情不太好提及，同样也不太想提及，即使已经过去很久了，那些却还是盛遂没有勇气面对的事情。

显得有多可怜一样。

没有想清楚要怎么样开口，没有真正失去之前总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更倾向稳定发展，顺其自然。

盛遂的性格就是这样，口是心非、拧巴自卑，单看行为，从来都是做的比说的多。

站的角度不同，看待问题也就不一样，很多事情不回答，多数时间进行逃避，其实也是在自我消化，认为仔细思考清楚，才不会说出伤害彼此的话。他往后退的那一步，被方芙意收进眼底。

虽然只碰到了门把手，但她知道，他其实是想缩回房间里的。防止被隔在门口，还是方芙意眼疾手快，手先伸过去，卡在门缝中间，接着人也挤了进去。

主卧给了方芙意，剩下这件不算大的次卧才是盛遂的，房间里被收拾的很整洁，里面的物品摆放的井然有序，从方芙意这个角度往里看，只是站在门口就能窥见整间屋子的全貌。

挤进盛遂的房间，占据为数不多的空间，贫瘠的内心也同样被挤入。少女昂头看着他，眼神里尽显坚韧，又一次重复刚才的话，说，“能不能看着我的眼睛？”

四目相对，目光就这么直接对上。

能清晰看见对方眼睛里自己的倒影。

盛遂望进方芙意的眼睛里，没有说任何话，看着少女就这么挤进来，仰头的弧度和从前重合，让他想起，自己以前的性格好像并不是这样，那个时候不爱说话，不想面对外界的，其实是她。

在盛遂十二岁的那个夏天，家里发生了一个小小变故，坏消息随着好消息一起来。

坏消息是家里破产了。

好消息是并没有欠太多债，随之而来的，爸爸又找到了新工作。新公司是一家做房地产的公司，新老板是爸爸小时候的玩伴。爸爸的新老板方宏绅十分慷慨的为爸爸提供了经理的职位、不菲的薪水，为他们一家人提供了稳定的经济来源，以至于不用再为基本的生计发愁。“我有个女儿，她以前跟她妈妈在别的地方住着，最近才搬过来，身边没有什么朋友，如果小遂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过来暑假期间过来我们家，两个人交交朋友，平时多说说话，玩一玩？”

知道爸爸的这个朋友对自己家的帮助不小，也知道对方想要借着这个理由用来修补缺失掉的友谊、拉近关系。

对于这个请求，盛遂当然欣然应下。

盛遂是个有分寸的孩子，从小到大不仅人缘不错，性格也是，还当了不少回的班长，拥有着能够洞察别人、主动关心身边人的能力，很多事情，即使不说他也知道。

和爸爸妈妈第一次到方家的时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方芙意的时候。市中心的别墅，富丽堂皇的装饰。

大人在一边寒暄，盛遂的视线却被另一边吸引，不停地往隔着一段距离的方芙意那里看过去。背过身朝向他们的小女孩就像一只孤零零的猫咪，背影看上去就很孤单。

她虽然背对着大家，但肯定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因为盛遂过去打招呼的时候，她知道谁是盛遂，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还甩了脸色，推了盛遂一把。很像那种班级里很孤僻、不愿意对别人敞开心扉的同学。不过没关系，盛遂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他的年龄比方芙意还要大一点，自认为能承担得起照顾对方的责任，他不在意这些，他愿意去包容一切。跟在被打压模式下和那些不舒服话里长大的方芙意不同，盛遂自信大方，以德报怨，懂得发现别人的优点。

“没关系的，我来帮你。”

在方芙意的衣服被划破不敢回家之后，一直跟在身边的少年悉心观察，第一时间发现窘境，借来工具一针一线帮她缝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开解她。其实从来不是脾气坏，也从来不是讨厌谁。只是没有安全感，更不知道怎么表达内心而已。她其实，只是太孤单了。

很多事情描述不出来，也不是她这个年龄能够理解的，因为经常被“私生女”的那个身份评头论足，不知道要怎么去对待别人散发出来恶意，更不知道要如何回馈来自别人的善意。

碰见盛遂之后，才知道，不是只有做了讨好爸爸的事，才值得被夸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