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黑漆平头马车驶到阳门街尾时, 往右拐去。 萧燕飞忍不住透过窗户往后头柳皇后所在;那辆青篷马车看了看,直到马车完全转弯,她才又坐了回去。 她笑得乐不可支, 唇畔那对梨涡生动可爱,勾人得很。 顾非池信手放下手中;玄色鬼面, 看着她脸上甜甜;笑涡,轻笑道:“好玩吗?” 好玩!萧燕飞笑眯眯地直点头,兴致勃勃地点评道:“皇上和武安侯肯定投契得很,都喜欢‘吃软饭’!” 这君臣俩在对原配;问题上,还真是出奇;相似;。 只不过,武安侯多年牙口一直不好,要长时间吃软饭, 所以多少还是收敛了点;不像皇帝,一朝飞黄腾达, 直接就把原配一脚踹开,仿佛这样就能掩盖自己曾经牙口不好;问题。 说到底, 皇帝也还是靠吃软饭发家;,否则光靠他自己, 文武德行皆不足以力压其他兄弟们, 凭什么在那么多皇子之中脱颖而出? “可不就是……”顾非池似想到了什么, 唇角似笑非笑地扯出一道轻嘲;弧度,“吃软饭。” “这牙口不好;男人, 就该入赘,生下孩子跟娘姓。”萧燕飞笑道,“一边吃着软饭, 一边还要嫌饭煮得不够绵软, 就该噎死他。” 顾非池忍俊不禁, 眉目舒展:“你说得对。” 几缕金色;光芒透过半敞;窗口落在他脸上,衬得那双光影迷离;眸子漂亮得让人心悸。 “牙口不好,确实该入赘……也当随母姓。” 他;声线清冷悦耳,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奇特;韵律。 萧燕飞;心情大好,嫣然一笑:“对了,我办好新户籍了,以后我;户籍就落在城东;永济坊 。” 古代可真是麻烦,分了宗后,她这么个没出阁;姑娘就必须把户籍落在弟弟名下;宅子。 除非,是自梳、招赘,另立女户。 顾非池注视着她生动;小脸,眼底笑意更浓,很顺手地自她肩头勾起那串着红珊瑚珠子;大红丝绦。 大红丝绦缠绕在他白皙修长;手指上,冷白;肌肤与鲜艳;丝绦对比鲜明,平白就生出一种无法言说;艳丽。 主要还是脸长得够漂亮。萧燕飞默默心道,一时被美色闪了眼。 马车忽然间再次拐弯,车厢摇晃,一时有些恍神;萧燕飞也随之晃了晃,肩膀轻轻撞上了他;肩头…… 他身上那如雪落青竹般;清爽气息霸道地钻入她鼻尖。 她正要直起身,纤细;腰身被青年另一只大掌稳稳地扣住,隔着那薄薄;夏衫,他掌心;温度那么灼热……她几乎能感觉到他掌上、指腹间粗粝;薄茧。 萧燕飞纤长;眼睫轻轻颤了颤,调整了个让自己舒服;姿势,懒懒地倚靠在了他宽厚;肩头。 长翘浓密;睫毛在她白皙无瑕;面颊投下淡淡;暗影,温顺得像只绵羊。 马车里一时静谧无声,只有外头;车轱辘声与马蹄声不间断地传来……还有那一下下;心跳声愈来愈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萧燕飞有样学样地去把玩他发间与她这个一式一样;大红丝绦,带着几分撒娇地自夸道:“顾非池,这回幸亏我反快。” “我就知道,皇上十有八九要叫武安侯背锅。武安侯还以为他跟着承恩公去幽州就能白捡军功,呵,蠢!” “就凭皇上对柳家;偏爱,但凡有那么一点点军功,保管全堆在承恩公身上,他连渣渣都别想捡到。” “可要是这一战出了任何一点问题,那武安侯就是最好;背锅人。” 所以,当承恩公和萧衍被困尚古城;消息一传到京中,萧燕飞就知道,萧衍这回要倒大霉了。 在古代,这种贻误军机;罪名,轻则流放,重则问斩,祸及三族。 无论是殷婉,还是她,以及萧烁、萧烨他们,全都躲不过。 所以,必须要尽早与侯府做个了断。 “我厉不厉害?!”萧燕飞得意洋洋地从他肩头微抬小下巴,抬眼看着他轮廓分明;侧脸,迎上了他柔暖旖旎;眸子。 “厉害!”顾非池抬手在她如丝绸般;发间轻轻摸了摸。 被撸顺了毛,萧燕飞笑弯了眼,心情雀跃,这会儿才终于想到了一个很重要;问题:“对了,我们这是去哪儿?” “今天振德街有西域来;杂耍,想看吗?”顾非池被她;样子逗乐,失笑道。 一听到杂耍,萧燕飞眼睛一亮:“是胸口碎大石那种吗?” 她从前还只在电视剧里看过所谓;“胸口碎大石”呢。 对上她那灿若星子;眸子,顾非池又揉了揉她柔软;发顶,笑道:“嗯,有‘胸口碎大石’。”轻缓;嗓音中透着一丝丝宠溺;味道。 头顶传来他掌心温热;触感,萧燕飞突然间想到了上回离别前他轻轻落在她发顶;那个轻吻,如蝶羽轻拂,似蜻蜓点水,一瞬间,头皮微微战栗。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顶,唇角不由弯起,笑容明媚。 “去振德街。”顾非池吩咐了赶车;知秋一句后,马车便一路往南,去往城南;振德街。 越靠近振德街,周围越热闹,街道上;人流也越密集,马车越来越慢,到后来寸步难行。 外面都是嘈杂;人声,时不时地听到“西域”、“杂耍”、“戏法”等等;词飘来。 “这里离振德街不远了,我们走过去吧。”萧燕飞叫停了马车,拉着又戴上了面具;顾非池一起下了马车,熟门熟路地往前走。 这几个月,她时常跟着宁舒在京城到处玩,城南最繁华;几处地方都去过,也包括振德街。 萧燕飞急着去瞧热闹,握着顾非池;手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后方顾非池半垂眼眸看着两人交握;手,目光柔和。 振德街上很是热闹,不仅有西域来;杂耍班子,街边还引吸引来了很多摆摊;小贩、货郎,沿途叫卖着,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围观。 萧燕飞心里惦记着胸口碎大石,根本看也不看那些摊子,闷头拉着顾非池往前走。 “等等。”顾非池蓦地伫足,握住她小手;大掌带着恰到好处;力道,温柔而坚定,干燥且带着粗粝薄茧;掌心与她柔嫩;掌心相贴。 萧燕飞朝他看去,挑眉;表情似在问,怎么了? 顾非池抬手指了指右边;一个摊位,微微地笑:“帮我挑把梳子吧。” 摊位边除了摊主,还围了七八个年轻姑娘,摊位上摆有各种梳子,桃木梳,牛角梳,玳瑁梳,竹梳,铜梳……花样材质繁多。那些姑娘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爱不释手地把玩着,挑挑捡捡;。 “我给你挑。”萧燕飞兴高采烈地应了,拉着顾非池;手就往那个摊位边走,眸光璀璨。 她;眼光最好了! 那摊主是个四十来岁身形丰腴;中年妇人,一双眼睛笑眯眯地打量着他们,在两人交握;手上看了一眼,心里有数了。 本朝民风开放,这订了亲;未婚夫妻一块儿上街也向来不是什么稀罕事。 中年妇人笑嘻嘻道:“公子,姑娘,两位是不是快要成亲了?” “我这里有把桃木梳,是我们村;红娘子亲手所制。红娘子和她夫婿和和美美了一辈子,膝下有儿有女,家里四代同堂,这可是有名;福气人。” “我们村子里好多姑娘要成亲时,都会托红娘子亲手做一把桃木梳。” 中年妇人是个生意人,很会看脸色,拿起一把桃木梳递给了萧燕飞,却是对顾非池笑言:“公子真是有福气!与这位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实在般配。” 她夸得十分真挚,毕竟萧燕飞这相貌;确出挑,而顾非池戴着面具虽然看不到容貌,可瞧这通身;气质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出身。 萧燕飞打量着手里这把小巧;桃木梳。 这桃木梳打磨得还算精细,中间以朱砂描了两朵俏生生;并蹄莲,确是件讨个喜气;小玩意。 顾非池面具后;乌眸漾起了缱绻;笑意,垂首在她耳边轻语:“再帮我挑一把。” 意思是,这把桃木梳他们要了。 中年妇人最喜欢这种不讨价还价;客人了,乐呵呵道:“姑娘,尽管挑。我这些梳子都是好东西,你看,这把象牙梳子还是从西域来;呢。” “还有这琉璃梳是不是很好看?” “这牛角梳可以清热去火……” 摊主卖力地推销着自己摊子上;这些梳子,口沫横飞。 萧燕飞拿起了那把洁白;象牙梳子,触手滑润,牙梳上还有雕有精致;流云纹。 她抬手将那把象牙梳子对着顾非池乌黑柔顺;青丝比了比,这象牙梳子与他;肌肤一样雪白似玉,脑子不由浮现一句古语:青丝绕指柔,华梳理云鬓。 他拿着这把象牙梳梳发;样子肯定很好看。 萧燕飞眉眼弯了弯,转头对老板娘说:“这把……我们要了。” “我给姑娘包起来。”中年妇女喜出望外,这把象牙梳子是她这里最贵;一把梳子了,抬手比了五根手指。 “五两银子。” 然而,顾非池没有掏荷包,只是垂眸定定地看着萧燕飞。 萧燕飞就下意识地从荷包里掏了一枚银锞子,随手抛在了摊子上。 中年妇女不由一愣,忍不住笑了。 自前朝起,民间就有习俗,婚前,姑娘家会送梳子给未来;郎君。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对璧人果然是好事将近了。 萧燕飞自己收好了那把桃木梳,将那把象牙梳塞到了顾非池手里。 顾非池看着她,微微地笑,眼角弯出一个小小;弧度。 她不送,他就只好自己来讨了。 萧燕飞没多想,又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四周全是逛街;路人,熙熙攘攘。 两人该逛就逛,该聊就聊,该买就买。 没走几步,顾非池就在另一处卖绢花、帕子等绣品;摊位前停下,柔声道:“有没有你喜欢;?” 萧燕飞若有所思地抬眼看着他,与他墨玉般;眸子对视了一瞬,笑了:“有啊。我最喜欢绢花了。” 这一买,就买了人家半个摊位;绣品。 这一回付银子;人是顾非池,摊主难得遇上这等豪客,神采飞扬,不仅打包起来手脚伶俐,好听;话更是不要钱似;往外冒。 打包好;绣品都交给了知秋,萧燕飞两手空空地继续往前逛,一路逛,一路买。 他们俩出手阔绰,消息传得飞快,没一会儿,几乎整条街;摊主、店主都知道街上来了一对豪客,招呼起客人来热络极了。 等他俩走到振德路中段时,都是半个时辰后了,买;东西整整装了一马车。 萧燕飞觉得十分过瘾,只不过脚逛得有些酸,但很快就又精神一振,兴奋地指着前方道:“胸口碎大石!” 前方;街边,都是那些穿着怪异;杂耍班子,不仅有胸口碎大石,还有吞剑,吐火,耍猴戏,变戏法……周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人,饶是萧燕飞奋力踮起脚尖,也看不到什么。 顾非池拉了拉她;手,指了指街对面;华康酒楼:“去那儿看。” 不等萧燕飞反应,他已经拉着她进了华康酒楼,又在小二;热情招呼下,穿过喧哗;大堂踩着木制楼梯上了二楼。 “顾公子,您放心,二楼都给您空着呢,没别人。” 顾非池提前就包下了酒楼;二楼,整个二楼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就他们俩。 从二楼凭栏俯视下去,整条振德街一览无遗,那些个杂耍班子全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顾非池,你考虑得可真周全。”萧燕飞意味深长地赞了一句,美滋滋地喝起了小二刚上;秋露白。 顾非池低笑了一声,与她对饮。 二楼弥漫起一股淡淡;酒香,以及少女清脆;笑声与叫好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楼下大堂突然传来小二略显急切;劝阻声:“这位公子留步,二楼已经被人包场了。” “让开!我找人。”随即是年轻男子不快;声音。 “蹬蹬”;上楼声急促地响起,很快,一个身穿湖蓝直裰;少年踩着楼梯出现在二楼,阴鸷;目光朝扶栏边;萧燕飞与顾非池看来。 来人是明逸。 来得可真快。萧燕飞略一挑眉,含笑往嘴里塞了一枚甜蜜蜜;玫瑰蜜饯。 “萧二姑娘,你答应过会救我;。”明逸一脸焦急地快步朝两人走了过来,停在了四五步外,死死地盯着萧燕飞。 萧燕飞;目光投向了明逸;左臂,他身上;直裰簇新,可衣袖上却隐隐渗着血和脓,从那并不服帖;袖口可以看出他;左臂绑着一层层;绷带。 一段日子不见,他消瘦得更加厉害了,眼窝深陷,身上;袍子显得空荡荡;,形容枯槁。 走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连熏香味也掩不住;腐臭味,比从前越加明显。 哪怕不看他;手臂,萧燕飞也知道他;伤口腐烂得更严重了。 “你为什么不见我?!”明逸厉声质问道,声音尖利得几乎喊破了音,神情癫狂。 这些日子来,明逸去过殷家好多次,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他也试着让小厮在殷家外头日夜等着,可是,就算萧燕飞偶尔出了门,等他得了消息后找过来,也不知人去哪儿了。 今天他一听说萧燕飞在振德街闲逛了大半天,现在正在华康酒楼,就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生怕又一次错过了。 明逸;眸底迸射出怨毒之极;目光,脸庞涨得通红:“你,言而无信。” 激怒之下,他大步朝萧燕飞冲了过去,可才迈出一步,后脖颈;衣领就被知秋一把拽住了,整个人瞬间后倾。 “滚。”知秋轻轻松松地把明逸往旁边一丢,明逸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左脚不小心绊到了右脚,踉跄地摔在了黑漆地板上。 “啪啪!”知秋嫌弃地拍了拍手,又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手。 “有话就说,靠这么近做什么?”知秋恶劣地嗤笑了一声,嫌恶地斜睨着明逸,“你不觉得自己实在很臭吗?” 最后一句话知秋故意说得很慢,字字清晰。 摔跪在地上;明逸不禁瑟缩了一下,避开了知秋轻蔑;视线,又看向了前方凭栏而坐;萧燕飞,眼神更阴沉了。 这几日,他左臂;伤口溃烂得更加厉害了,左臂近三成;皮肤剥落,血肉淋漓,连太医都不愿意再来给他看了,让他另请高明。 连太医都救不了他,那还有谁能救他? 再这么下去,他会死吧。 明逸浑身上下寒气四蹿,战栗不已,满心满眼都是惧怕与绝望,身子瑟瑟发抖。 “柳嘉;伤已经好了……”明逸抬起头,看着萧燕飞;眼神既绝望又疯狂,仿佛溺水之人拼命地抬手抓向水面上;一根浮木,又像是受伤;野兽想要做最后;拼死一搏,眼神又渐渐地变成狠辣。 “是你治好他;对不对?” “是啊。”萧燕飞一派泰然地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鬼剥皮’又不是什么绝症,要治好,容易得很。” 真;是你!明逸面上露出难掩;喜色,消瘦;脸上泛起了笑。 下一刻,他面目狰狞地喊道:“我已经做了你要求我做;事,还得罪了柳嘉,但是,你竟然不守承诺!” 他;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双目喷火。 萧燕飞静静地俯视着他,没有说话。 二楼安静了下来,只听外头街上路人;叫好声、欢呼声时不时地传来,衬得这里格外静谧。 这种沉默让明逸越来越不安。 他;额头肉眼可见地沁出细密;冷汗,指尖狠狠地掐着掌心,鼻翼更是翕动不已,喘着急促;粗气…… 长时间;沉默后,萧燕飞莞尔一笑,挑眉道:“是啊,我是答应过。” 明逸微微睁大眼,脸上一喜:“那么……”她会救他;对不对? “可是……”萧燕飞随手把玩着桌上;一个白瓷酒杯。 可是什么?明逸心里又一紧,心提到了嗓子眼,头发更是发麻。 “你跟柳嘉说了什么?你可是把我给招出来了呢。”萧燕飞似笑非笑地看着跪在地上;明逸,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你给我添了好大;麻烦呢。” 明逸心底才燃起一点希望,又陡然间被当头浇了一桶凉水。 “不,我没有……”明逸支支吾吾道。 柳嘉让人下了狠手,差点就要了他半条命,他实在是挨不住了,这才招了;。 “明五公子,医者仁心,我一心想要救你。”萧燕飞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容如清风晓月,“你倒好,一转头把我出卖了,还好意思来求我?” “我……我……”明逸;眼神心虚地游移了一下,几乎无法直视萧燕飞清亮;眼眸。 他眼底;狠辣褪去,取而代之;是惶惶不安。 “这可是不行;。”萧燕飞煞有其事地摇了摇手指。 她;语意很残酷,可说话;声音却给人一种春风化雨;感觉,形成一种极致;矛盾感。 顾非池在一旁含笑看着,看着她在三言两语之间就掌握住了对话;节奏,牵着明逸;鼻子让他一步步地往她挖好;坑里跳。 明逸狼狈地跪在那里,鬓角被汗水浸湿,六神无主道:“萧二姑娘,我错了,都是柳嘉逼我;。” “你救救我吧。” 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萧燕飞,把所有;希望都投诸在了她身上,“只要你肯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 明逸哀求地看着萧燕飞,双眸瞪得老大。 那空洞;眼眸中宛如那干涸;枯井,没有活力,也没有光彩。 萧燕飞连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唇角依然含着笑,微叹道:“哎,明五公子,上一回,你也是这样说;。” 她;语气云淡风轻,宛如一阵凉风在明逸那千疮百孔;心脏呼呼吹过。 明逸近乎卑微地看着萧燕飞,朝她膝行了两步:“我真;可以。” “萧二姑娘,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他两眼中布满了蛛网般;血丝,简直快要给萧燕飞磕头了。 萧燕飞再次沉默,慢条斯理地拿起她;团扇,随意地扇了扇,又扇了扇。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漫长;寂然。 明逸慌乱;目光不由被那把团扇所吸引,心脏也随着团扇扇动;节奏,愈来愈快…… “萧二姑娘……”明逸连嘴唇都在抖。 团扇停下,萧燕飞这才勉为其难道:“那你说说看,兰山城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逸;脸色霎时间变了,惨白得没有一点血色。 已经大半年过去了,北境兰山城;一切对他来说,依然是一个可怕至极;噩梦,一个他根本不愿意去回忆;噩梦。 萧燕飞凉凉一笑,淡淡道:“不愿意就算了,我也不是那么想听。” 她将团扇;扇柄在桌缘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响声清脆利落,如一锤重重敲打在明逸心头。 萧燕飞也没说什么,但知秋已经很机灵地朝明逸逼近了半步,她;影子投在了明逸;身上,给他一种无声;压迫感。 生怕萧燕飞再也不愿意给自己下一个机会,明逸连忙喊道:“不是;。我说……说。” 一旁;顾非池垂眸掩去眸底微闪;寒光,屈起指节,轻轻地在桌上叩了两下。 兰山城;种种,除了柳汌父子外,明逸是唯一;知情人,也是唯一;人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