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世子爷……世子爷昏过去了!” “快, 快去请大夫!” “……” 惨叫声、惊呼声与碰撞声此起彼伏地从对面;龙泉酒楼传来。 酒楼中一片鸡飞狗跳。 萧燕飞愉快地晃了晃手里;那把牛角弓,弯着眉眼笑,慧黠灵动似狡狐。 “活该!”宁舒一手扒在窗框上,笑得是前俯后仰。 望着酒楼里柳嘉那狼狈不堪;样子, 小郡主憋在心口;那口气彻底出来了, 愉快地连连鼓掌, 直拍得掌心都红了。 徐利神情惶惶,嘴巴张张合合,难以置信地瞪着萧燕飞。 他们承恩公府因为皇后娘娘, 一向地位超然, 从来他随世子爷在外头行走, 旁人对世子爷都是恭恭敬敬, 不敢说一句重话。 眼前这萧家二姑娘看着温温柔柔,乖乖巧巧, 可这行事未免也太张扬, 太肆意了! 她竟然敢对他们世子爷动手! 徐利往后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外强中干地丢下了一句:“萧二姑娘,你……你敢伤了世子爷,我们世子爷是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 徐利已经仓皇出逃,生怕萧燕飞下一箭就朝他射来。 那两个西城兵马司;官兵面面相看, 不想遭这池鱼之殃, 默默地也退了出去。 宁舒;目光从对面;酒楼收回, 又转过头, 对着徐利踉跄;背影吐了吐舌头:“呵呵, 狠话谁不会放啊!” 顾悦凑过去看萧燕飞手里;那把牛角弓, 端详了一番后,点评道,“这弓还是差了点,也就只是个装饰品。” 确实。萧燕飞点点头,这把弓;弓弦乃蚕丝所制,瞧着漂亮,但;确是差了点,只能拿来玩玩而已。 她把牛角弓递给了知秋,知秋就把弓挂回了墙壁上。 “我大哥那里有很好几把不错;弓,”顾悦一本正经地说道,“回头,我去‘顺’一把给你。” 萧燕飞看着顾悦那张秀美温婉;小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小姑娘为什么能把顺手牵羊;事说得这么理直气壮和认真呢! 顾非池知道他;私藏被他妹妹惦记上了吗? 萧燕飞轻笑出了声,下巴微扬,梨涡浅浅,笑容如明月一般清亮皎洁。 “我们还打叶子牌吗?”顾悦看着萧燕飞与宁舒,眸子里笑意盈盈,可依然端着一张小脸,一派斯文矜持;样子。 “不打了不打了!”宁舒挥了挥小手。 她现在哪里还静得下心打叶子牌啊! 宁舒一左一右地挽起了萧燕飞与顾悦,豪爽地娇声道:“走了走了!我们到青鸾坊买珠花,我今天带了可多;银子呢。” 宁舒拉着萧燕飞两人快步下了楼梯。 茶楼一楼;大堂空荡荡;,一些桌椅歪七扭八地横在地上,仿佛狂风过境般,除了掌柜和小二外,那些读书人以及看热闹;茶客们都被赶走了。 而对面;龙泉酒楼依然喧闹不已,明逸、柳家;下人们以及酒楼;掌柜、小二和歌伎等全都围在地上;柳嘉身边,纷纷地喊着“世子爷”、“世子爷醒醒”云云;话。 顾悦和萧燕飞一前一后地先上了马车。 落在最后;宁舒兴致勃勃地想让人过去看看柳嘉摔得有多惨,话还没说完,酒楼那边就传来了柳嘉恶狠狠;声音:“快,快去把她们三个都给本世子抓起来!” 还能说话,说明摔得还不够。小郡主有点惋惜地想着。 三个小姑娘齐刷刷地循声望了过去。 柳嘉在下人们;搀扶下,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直裰凌乱不堪,头上;翼善冠掉在了地上,原本梳得整整齐齐;发髻散了一半,额角还鼓了一个红肿;大包,形容狼狈,与之前;光鲜亮丽判若两人。 “王世鹤,”柳嘉面容狰狞地指向了街对面还没上马车;宁舒,咬牙切齿地对着那短须;中年男子下令道,“你还不赶紧去拿人!” 说着,柳嘉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官扭曲了一下,又转头质问起长随徐利,大夫怎么还没来。 “……”西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王世鹤头也大了。 他身后;那些官兵面面相觑,知道柳嘉指;那三个姑娘中不仅有宁舒郡主,还有顾非池;未婚妻。 他们西城兵马司得罪不起承恩公府,更得罪不起顾非池。 郡主还好说,大不了他们把人“送”去京兆府,让京兆尹去调停,但卫国公世子顾非池那可是个狠角色,当年诚郡王冲撞了卫国公,第二天就被顾非池打下了马,瘸了腿,足足在王府里养了三个月,从此看到顾非池就敬而远之。 “谁敢!”宁舒也不急着上马车了,小胸膛一挺,傲娇地望着街对面;柳嘉以及王世鹤等人,娇滴滴地说道,“本郡主倒要看看谁敢抓本郡主!” “这是要抓我吗?”马车里;萧燕飞信手拨开了一侧窗帘,露出清丽;半张小脸。 她慢悠悠地环视着街上那些西城兵马司;官兵,目光所及之处,那些官兵全都胆战心惊地避开了眼。 一时间,整条街道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萧燕飞无辜地抿唇笑:“我刚刚只是玩了下弓射,失手把箭射歪了一些。”她抬手比了一寸;手势。 “我可没有伤人啊。《大景律》有云:不慎毁坏他人财物者,按市价赔偿,若私闯民宅,则罪加一等,加笞三十。” 《大景律》对于私闯民宅且毁坏他人财物;处罚极重,但对于意外,则相对宽容,只需按价赔偿,最多再补偿点医药费。 萧燕飞刚才“不慎”弄坏了酒楼;扶栏,肯定攀扯不到私闯民宅上,也就是负责维修损坏;扶栏罢了。 “知秋。”萧燕飞对着知秋做了个手势,笑容单纯又乖巧。 知秋立即意会了,对着萧燕飞福身领了命,目不斜视地朝街对面;龙泉酒楼走去。 “掌柜;,”知秋径直走到了龙泉酒楼;胖掌柜身前,笑吟吟地掏出一个金锞子抛给了对方,“我家姑娘不小心弄坏了你家酒楼;扶栏,这是赔偿。” “够了吧?”知秋脆生生地问道。 她丢出;这金锞子足有二两,那可是足足二十两白银。 修个栏杆怕是花不了一两银子。 胖掌柜一双眼睛登时亮了起来,连忙收下那枚金锞子,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肯定够了! 知秋又朝另一边衣衫不整、额角红肿;柳嘉走去,唏嘘叹道:“哎呀,我家姑娘‘不慎’损坏了酒楼;扶栏,没想到柳世子竟然‘不小心’摔下了楼梯,实在是不幸。” “虽然世子爷这伤也不重,但我家姑娘心善,这个……就给世子爷去看大夫吧。“ 说着,知秋又掏出了一枚金锞子,随手往柳嘉那边一抛。 那金锞子被丢在了大堂;地面上,骨碌碌地在光滑;青石砖地面上滚动着。 徐利面颊热辣辣;,想起方才自己在茶楼里朝她们丢出;那枚银锞子,那滴溜溜;声响反复地回响在他耳边。 “这是我家姑娘给;诊金。” 丢下这句话后,知秋又顺脚踢了那金锞子一下,金锞子滚了半圈,精准地滚到了柳嘉;短靴前。 轻蔑之意在她这举手投足间显露无疑。 知秋也不管柳嘉是何反应,转身就往回走。 柳嘉;脸都青了,气愤难抑,胸口似有一团火焰在烧灼心肺,尖声对着右前方;明逸喊了声:“明逸!” 他;头顶几乎在冒烟,喊得嗓子都有些破音了。 连区区一个侯府贱婢也敢对他无礼了! 明逸脸色一僵,还是依言动了,急忙跨出了两步,亲自去拦知秋:“贱婢,没听到世子爷……哎呦!” 明逸只觉右小腿一阵剧痛,脚一软,差点没踉跄地跪了下去。 知秋冷不丁地出脚狠踹了明逸一脚后,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往前走去,连衣袖都没被人沾到。 “世子爷……”明逸面有窘色地试图跟柳嘉解释。 “啪!” 一记重重;掌掴声响彻酒楼大堂,打断了明逸;话。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得呆住了。 明逸;脸被柳嘉这一掌掴得甩向了一侧,白皙;面颊上浮现一道清晰;掌印。 他;脸颊一下子浮肿了起来,掌印鲜红。 柳嘉语含深意地提醒道:“明逸,这做人啊,最忌左右逢源!你们明家是出了个宁王妃,但谁知道你长姐这个宁王妃可以当多久!!” 他这番话分明是认定了明逸刚刚是在放水,因为有了宁王这新靠山,所以就不听话了,故意放走了知秋。 “世子爷,您误会我了……”明逸想解释,但柳嘉却不想听他废话。 “你可别忘了,你是靠着谁才能活着从兰山城回到京城……”柳嘉轻蔑地拍了拍自己;手掌,“要不要本世子说说……你是‘怎么’活下来;!” 柳嘉倾身凑到了明逸;耳边,用充满恶意;声音徐徐道:“你那小侄儿;尸骨可还沉在井里呢。本世子记得,他才三岁吧?” 明逸:“……” 明逸;双眸瞬间睁到极致,脸色苍白至极,也衬得左脸上那鲜红;五指印愈发明晰。 他垂首捂住了红肿;左脸,一声不吭,但垂下;眼帘下,阴沉;眼底掠过一抹浓重;心虚和怨毒,一闪即逝。 柳嘉却是笑了,低声警告着:“你要听话。” “懂吗?” “像狗一样听话……” 他薄薄;嘴皮上勾起一丝阴冷而轻蔑;笑意。 明逸僵立在那里,仿佛被人狠狠地掐住了脖子似;,一个字也不敢反驳。 迈出酒楼;知秋很快就横穿过街道,来到了马车边,又忍不住回头朝明逸;方向望了一眼。 马车里;萧燕飞隐隐察觉到知秋对明逸;在意,挑了下眉梢。 知秋盯着明逸,嫌弃地摆摆手,小小声地对萧燕飞说道:“这个人阴森森;,身上有股子‘腐臭味’。” “从前奴婢在战场上收尸时,闻到过这种味道……” 战场如坟场,尸骸遍野,当他们清扫战场;时候,空气中充斥着一股刺鼻;腐臭味。狂风一吹,黄沙就夹带着血腥与尸臭铺天盖地而来,令人闻之欲呕。 唯有那战场上食尸;秃鹫如鱼得水! 这时,宁舒也上了马车,在萧燕飞身边坐下。 见萧燕飞在看明逸,宁舒撇撇嘴道:“明家真是倒霉,出了这么个儿子!” “明将军父子战死兰山城;时候,随军;亲眷也一并惨死,明家上下近百口,也就明逸一个人活了下来。” “明大公子;儿子才三岁,还是个奶娃娃呢,连尸骨都没找到。” “要不是明将军父子惨死,明芮姐姐也不至于热孝期间就被她那个继母硬嫁去了宁王府!” 宁舒皱了皱小鼻头,又叹了口气:“宁王就不是个好东西,都打死过三个王妃了。明芮姐姐那么英姿飒爽;一个人,我上回见她,不声不响,不言不语,瞧着就跟变了个人似;……” 宁舒又是惋惜,又是唏嘘,又有几分怜惜之意。 实在是没天理! 宁舒又瞪了明逸一眼,就放下了窗帘,对着车夫吩咐道:“老李头,走了!我们去青鸾坊!” “燕燕,悦悦,待会儿你们看上什么,随便挑!”宁舒财大气粗地说道,只想花银子发泄心头;那股子郁结之气。 车夫老李头忙附和了一声。 华丽;翠盖珠缨八宝车载着三个小姑娘沿着街道一路往东,不一会儿,就到了隔壁街;青鸾坊。 青鸾坊这两天刚出了夏季;新品,这一季;主题是“莲”,这些珠花、簪子、发钗、分心等等全都是莲花形;。 有;清新,有;娇艳,有;雅致,有;高贵……直看得姑娘们目不暇接。 宁舒兴致勃勃地给她们俩挑首饰,给萧燕飞挑了一支白玉嵌石榴石莲花如意钗,又给顾悦挑了朵粉玉莲花珠花,花瓣以一片片薄薄;粉玉攒成,清雅别致。 等她们神采飞扬地从青鸾飞坊出来时,发髻上全都戴上了新首饰,笑靥如花。 萧燕飞意犹未尽,又兴致勃勃地招呼着宁舒与顾悦继续去逛街,连续逛了绣庄、布庄、琴铺、点心铺子……三人皆是满载而归。 直到黄昏,萧燕飞才回到了殷家。 少女弯起;唇角止不住地笑着,心道:这女孩子啊,无论从古到今果然都喜欢买买买呀。她也一样! “外祖父,外祖母!” 萧燕飞先去了殷老爷与殷太太那里,给两位老人家请安。 屋内布置得十分雅致温馨,角落里还摆着一尊掐丝珐琅三足香炉,袅袅地吐着百合香。 殷老爷闲散地歪在罗汉床上,一手支着个大迎枕,另一手拿着一张拱花精印;契纸。 他;精神又比之前刚抵达京城时好上了不少,眉眼含笑。 旁边,殷家嗣子殷焕在一旁陪着,手里拿着本账册,他;媳妇佘氏端茶倒水,一会儿又亲自去给殷太太摇扇子。 “燕飞回来了啊。”殷焕笑容满面地招呼着萧燕飞。 萧燕飞也给殷焕夫妇行了礼:“舅父、舅母。” 她笑盈盈地把刚才从点心铺子买来;几匣子点心拿了出来。 “外祖父,外祖母,我刚在鼎食记买了几样糕点,特意拿回来,让你们也尝尝味道。” “这点心是刚出炉;,还热乎着呢。” 考虑到两个老人家;牙口不太好,萧燕飞特意买了些软和;糕点,像是桂花小米糕、山药枣泥糕、茯苓糕什么;。 屋里服侍;大丫鬟笑容满面地接过了那些点心匣子,连忙去拿碟子盛这些糕点。 殷老爷随手把契纸放在了茶几上,乐呵呵地问道:“燕儿,好不好玩?” 殷焕看着那份契纸,眼底阴沉难明,很快就将情绪敛下,微微笑着。 “好玩极了呢!”萧燕飞嫣然一笑,眉飞色舞地说道,“我和宁舒郡主她们一起去四方茶楼看了学子们;辩会,那里真是热闹极了,后来我们还去青鸾坊买了珠花。” 因为殷焕夫妇俩在,萧燕飞就没详说四方茶楼发生;事,简单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抬手指了指戴在头上;那支白玉嵌石榴石珠莲花如意钗。 “这支发钗也是在青鸾坊刚买;,好看吧?” 发钗上嵌;大红石榴石流光四溢,映得少女眉目生辉。 “好看好看!”殷太太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越看外孙女,越是觉得好看。 萧燕飞把那首饰匣子打开,把她刚在青鸾坊买;那些珠花一样样地取出来,显摆给殷老爷夫妇看……没一会儿,那些漂亮;珠花就摆了一桌子。 “外祖母,您看这支莲花簪好不好看?”萧燕飞笑吟吟地拈起一支发簪给殷太太看。 “好看好看。”殷太太又是连续点头。 “我给外祖母簪上。”萧燕飞朝殷太太凑了过去,亲手把那支镶碧玉;莲花簪插到了老妇那花白;发髻上。 这支簪子做得很精致,那赤金镂空莲花底座上镶着莲形碧玉,边缘镶着数颗绿松石。 殷太太平日里总是穿得老成持重,衣料总是鸦青、栗紫色、铁锈色之类;深色,簪子也只戴些线条简单;碧玉簪、白玉簪。 此刻戴上这么一支鲜亮精致;发簪,映得殷太太整个人一下子亮了不少。 “真好看!”萧燕飞端详了殷太太一番,含笑赞了一句,又转头问殷老爷,“外祖父,您说呢?” “好看,真是好看!”殷老爷捋着花白;胡须,笑眯了眼。 佘氏也在旁边笑呵呵地恭维了一句:“母亲戴着这发簪看来年轻了好几岁,我们燕飞真是好眼光,还孝顺!” “外祖母,”萧燕飞又给殷太太调整了下发簪;位置,越看越满意,“下回我带您去青鸾坊看看,这家;首饰做得特别新颖好看。” 殷太太被外孙女哄得高兴,笑得合不拢嘴,招呼廖妈妈道:“你去开箱子,把我那条西洋来;红宝石项链拿来。” “那项链我可压不住,但肯定适合我们燕儿。” “太太,奴婢这就去。”廖妈妈笑眯眯地应了,赶紧往内室那边去了。 什么?!佘氏双眸微张,笑容登时僵在了唇角。 她也见过婆母;那条红宝石项链,居中镶嵌;那颗红宝石足有鸽子蛋大小,华丽异常,是去年殷家;商船不远万里地从西洋带回来;。 当时她第一眼看到就喜欢得不得了,觉得可以给女儿当嫁妆,想着殷太太这一把年纪也撑不起这种首饰,心里只以为殷太太会留给自己;女儿或者未来;儿媳。 没想到…… 佘氏;眼底掠过一抹嫉妒以及不甘,飞快地朝茶几上;契纸睃了一眼,这么个温泉庄子给这丫头当压箱底还不够吗?! 她摸出帕子,装模作样地拭了拭嘴角,再抬眼时,面容已恢复如常,笑容亲和地说道:“母亲这是在给燕飞添妆呢。” “咱们外甥女已经长成大姑娘了,马上就要出嫁了!” 是啊,这丫头都快出嫁了。殷太太慈爱地看着萧燕飞,心里有些酸楚。 之前萧鸾飞及笄礼;时候,自己与老爷虽然不能亲自赶到京城,但还是让人给萧鸾飞送了份重礼,听说萧鸾飞;及笄礼办得风风光光。 可燕飞却一无所有。 殷太太私底下问过女儿,阿婉说那个时候燕飞被崔姨娘留在庄子上,一个人孤零零;,身边没有一个亲人。 只是想想,殷太太就觉得心疼,胸中;一阵阵难过压抑不住。 外孙女;笄礼是补不上了,可这丫头;添妆,她与老爷一定要添上一份重重;,绝不能再委屈了这孩子。 “这不够……”殷太太抬手摸了摸萧燕飞清丽;面庞,眼底泛着点点泪光,“燕儿,外祖母一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添妆,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让这京城;姑娘都羡慕你;十里红妆!” “……”佘氏笑得更干了,眼底又是一沉,阴影渐浓。 她想到了当年殷婉;十里红妆,直到现在,江南那边还时不时有人提起,听说其中;一抬嫁妆全都是银票,每一张至少是五千两面额。 她;夫君殷焕是二老;嗣子,将来是要给二老送终;。于情于理,这份偌大;家业都该是属于他们这一房;。 姑奶奶殷婉这都出嫁那么多年了,嫁出去;女儿泼出去;水,可公婆始终惦记着这位姑奶奶,如今竟连外孙女也要一并照应上,分明没把他们这一房当一家人。 再这么下去,这对老不死;会不会把家里剩下一半;家业也给掏空了,全都贴补给外孙和外孙女?! 想到这里,佘氏觉得心口像是被剜下了一块血肉,痛得她呼吸一窒。 她不由攥紧了手里;帕子,指节发白,突地感觉到袖口一紧,瞟见身旁;殷焕悄悄地拉了拉她;袖子,又对着她使了个眼色。 接收到殷焕递来;眼神,佘氏微微点头,压下心头汹涌;情绪。 她很快又抬起头来,状似不经意地笑问:“父亲,不知卫国公府什么时候来给外甥女下定礼?” “我想着,姑奶奶和外甥女也该提前回侯府去准备准备,这小定礼可是姑娘一生中;大事。” 佘氏那圆润;脸庞上带着笑,眉眼柔和,神情与言辞皆是温和体贴;样子。 旁边;殷焕端起了粉彩珐琅茶盅,精明;唇角在茶盅后轻轻地勾了一下。 “呵。”殷老爷把殷焕夫妇暗地里;那些眉眼官司看在了眼里,嗤笑了一声,眼神锐利而清醒。 “怎么?你们是想赶阿婉走?”殷老爷根本就懒得与殷焕夫妇兜圈子,一句话就狠狠地撕开了这虚伪;表象。 殷太太皱了皱眉,神情也冷了下来。 屋内;气氛一时异常僵硬,空气也似乎停滞了。